……她的幻覺,是真的很有現實基礎,不怪她一開始毫不猶豫地信了。
「隻給我留了一個?」
人偶師的目光早已從旺根身上挪開了,但是他慢慢曲張開合的手指,不緊不慢的語氣,已經足以令人明白他的意思是什麼——旺根一反常態,整頭豬都像是被凍住了似的,甚至連哀求哭泣的聲息都沒有了,隻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拚命顫抖。
「先等一等,別動手!你們真的不該來的,我有很多事要跟你們說,這裡的事比我想的複雜很多。」林三酒知道,現在可沒有時間給他冷嘲熱諷,趕緊說:「這是我以前認識的朋友,我——」
話說到這兒,她回身一比,這才發現剛才那塊樓琴立足的黑色麵板上,此刻空空如也。
矮胖會計抱著公文包,渾身大汗,好像衝了個淋浴似的,低低垂著頭,牙關微微發顫地說:「對、對不起……首領剛才走了。」
「什麼首領?」清久留皺眉問道。「為什麼我們不該來?」
林三酒幾乎沒有語言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狀態——她終於不再是孤零零一個人麵對這一切的了,可是她的喜悅與安心甚至還不及成型,就先一步被梟西厄斯的陰影籠罩住了。
梟西厄斯不可能事事親為,給豬調配東西應該也不是他親自負責的,所以他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不對;但他們必須走得越快越好,因為梟西厄斯的到來,隻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你們不能留下來,」林三酒急急地將情況解釋了幾句,說:「大巫女呢?exodus呢?你們得馬上走得越遠越好——」
「那你呢?」清久留打斷了她。
「我……」林三酒微微一怔。她費了幾分力氣,才讓眼眶裡的熱意慢慢褪去了。「我還要留下來找餘淵啊。」
「你的笑話,我隔著一根牽狗繩都看夠了。」人偶師冷冷地開了口。
林三酒還來不及叫他認真一點——畢竟此刻事態是真的很嚴肅——卻驀然隻見一道濃黑急速劃穿了空氣,從她的視野角落中一閃而過;她剛剛隨著那一道濃黑扭過身體,大廳裡就響起了一聲浸透了痛苦的慘嚎。
旺根仰倒在地上,四肢拚命掙紮拍打,卻怎麼也無法從那一道將浮在它麵前的黑色方框底下滾出去。它的眼珠幾乎快要從腦袋上凸起脫離了,隨著黑色方框緩緩地越壓越近,它的麵色與慘嚎也越發絕望得怕人——「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我,我什麼都說,拜託你了!」
人偶師垂著眼皮,一綹濃黑烏發切割開了他紙一樣單薄雪白的肌膚。
儘管他一言不發,但誰都能看出來,即使他一個字也沒從豬嘴裡問出來,隻要能殺了豬,他就已經十分知足了——這一點,旺根似乎體會得比誰都清楚。它好像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等得到人偶師發問了,一迭連聲地叫道:「不是我乾的,那個餘淵的男人,跟我沒有關係啊!是四叔,四叔拿了一個空間物品……」
林三酒突然意識到,她的口腔內部已經被自己咬出了血,這才微微鬆開了牙關。
「那物品可以將中招的目標從這一個空間裡驅逐出去,流放到一個——」旺根說到這兒,似乎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突兀地咬住了話頭。
「一個什麼?」林三酒再也忍不住了,厲聲喝問道。
人偶師澹澹地笑了一笑。
旺根渾身一顫,急急叫道:「一、一個生物無法存活的夾縫空間裡……拜託,這件事跟我真的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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