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給朋友們一個阻攔她的機會,話音未落,大步走向了【單向通道】——毛斯明明頭也沒回,全副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了不斷震顫的次空間裡,可是林三酒還沒等走到他身邊,他就揚聲喊了一句:「你來了?我沒事的,暫時還用不著幫手。」
站在他的身後,林三酒依然強迫自己笑了一笑。她回憶著自己剛才與他說話時的態度和語氣,儘量不敢讓任何蛛絲馬跡浮現在聲音裡,問道:「那東西個頭很大,是吧?你知道是什麼嗎?」
毛斯的眼睛裡浮出了亮幽幽的,針尖一樣的光點。
這個人或許是假的,但是他眼中那一種想要獲得它、打開仔細驗看的興奮,卻真實強烈得叫人難受。
「暫時還不知道,」他喘息了一聲,笑著說,「不過,很快就可以了……」
林三酒點了點頭,語氣裡充滿擔憂。「你當心些,你離【單向通道】太近了!我看著簡直心都吊起來了,來,我抓著你,你千萬別再往裡走了,我怕你出意外——」
說著,她就好像剛才一樣,自然而然地朝毛斯背後伸出了手。
她手上什麼也沒有,沒有武器,能力也沒有打開,此刻確確實實就是一隻想要保護朋友的手——因為這個男人的存在太古怪了,直到真正抓住他之前,林三酒什麼心思都不敢妄動。
毛斯的眼珠,忽然往眼角裡擠了一擠。
仿佛有冰塊跌進了林三酒的小腹裡。
自己露出馬腳了?
毛斯似乎就要朝她轉過頭來了。不知道為什麼,林三酒突然生出了一個清楚無疑的念頭:等他轉過頭來的時候,自己恐怕就會徹底忘記這份懷疑;她會繼續以為毛斯是她的朋友,眼睜睜看他抓走禮包。
禮包,假如那一頭真是你的話——
林三酒的念頭才剛剛一浮起來,【單向通道】連接的次空間就遭受了一次至今為止最具破壞力的衝擊。
偽裝出來的那一塊畫布驟然在半空中一抖,隨即從中央擰了起來,擰出了一個凹陷;那凹陷仿佛有吸引力一樣,將【單向通道】偽裝出的所有景物,都攪碎成了各種顏色的像素,鯨吞一般迅速將其全部吸了進去,空中再度出現了一團空蕩昏暗的次空間。
在那一瞬間裡,毛斯剛剛轉了一半的脖子,忽然就變成了再次目視前方的狀態,就好像上一幀和下一幀之間,被人剪切掉了一幕的電影,兩個場麵之間接不上了。
「居然……」他帶著驚奇的兩個字,也成了他說出口的最後兩個字。
林三酒的手已經抓住了他的後背。
甚至在最初的那一個瞬間裡,她真的就像是為了保護他,不讓他跌進【單向通道】裡一樣,老老實實地什麼也沒做;「居然」二字之後,「種子」能力就發動了。
「毛斯」就像是一張扯下來的人皮套裝似的,渾身皮膚五官頭發,都被向後拉扯著,吸入了後背上那一個小小的、通往「種子」的入口;轉瞬之間,他整個人就已經被吸成了長長一條影子,在林三酒的手心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乾了什麼?」大巫女第一個有了反應,噔噔幾步趕了上來,麵色又驚又疑又怒。「你將他收進種子了?那可是毛斯啊!」
「為什麼?」清久留在林三酒和【單向通道】之間來回看了看,「難道你打算放那邊的東西進來?但為什麼要對毛斯下手?」
「讓他出來吧,」皮娜求情說,「時間久了,是不是對他不好?有什麼誤會,放出來再說……」
林三酒顫抖著吸了一口氣,一時間渾身都像是在發燒似的;她不敢相信自己剛才乾的事情,更不敢相信自己成功了。她想要看看「種子」裡,「毛斯」究竟是個什麼模樣的東西,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正要張口的時候,人偶師卻低低地說話了。
「你們看,」他陰陰沉沉,仿佛沒有情緒一樣。「地麵上……那是一個人的投影吧?」
眾人慢慢地低下了頭。
一個沒有身體連接著的黑影,此時正投在林三酒腳邊的草地上。在沒有陽光的烏沉沉雲層下,黑影邊緣卻銳利而清楚。一雙腳踩在油漆記號上,腿拉向了後方;四處空空蕩蕩,哪裡都沒有投下影子的人。
「我想,這東西應該是梟西厄斯的一個小手段。」林三酒呼吸都有些不穩了,說:「還有……【單向通道】那一頭,是季山青。」
</p>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