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3章 八仙過海,各自為生(1)
在聽見那一句「茫茫人海中,我隻能輾轉觸碰到你」時,元向西正站在圓形廣場的正中央,也就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麼就和同伴跑散了,變成了伶零一個孤魂野鬼,又被人流給推著走進了廣場中央。平常自己落了單倒還不算什麼大事,然而眼下卻變成了一個大麻煩:他本身輕飄飄的,沒有多少分量,所以壓根沒法推開人群往外走;試了幾次,他依然被擠得無法可想,隻能憋著氣,老老實實地等待演唱會結束。
其他人或許不等演唱結束就可以先一步脫身了;不過分散開走也是好的,更不容易引起梟西厄斯的注意。
然而元向西沒想到的是,看樣子,他等不到演唱會結束,自己恐怕就要先結束了。
漫漫揚揚幾片花瓣從黑夜裡飄落下來,元向西趕忙一扭身,不得不緊緊貼在了旁邊一個女人身上,感覺那幾片花瓣幾乎是擦著自己的後背,一路落了下去的——似乎又被身後的人給激動地一把抓了過去。
傻子也看出來了,那個主唱腳下同時踩著自己的影子與梟西厄斯的影子,極有可能早就已經被梟西厄斯給控製住了。有了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梟西厄斯這次連畫個紙片人都不用了——一個進化者難道不比紙片人更好用?她扔出的東西,怎麼敢讓自己碰上?
即使周圍人群如此擁擠密集,可是誰也不會喜歡被人整個貼在身上的,尤其那還是一個女進化者;元向西才從花瓣上收回了目光,正好看見那女進化者的側臉上,眉毛近乎是淩厲地刺進了眉心處——她朝元向西扭過了脖子,嘴巴張開了,可以想見,下一句嗬斥馬上就要脫口而出了。
元向西才要開口道歉,就在這個時候,又一片花瓣落在了她的頭頂上。
在短暫的停頓之後,怒氣就像冰雪融化一樣從那女進化者臉上褪了下去。她才轉了一半的脖子,又慢慢地轉了回去,好像身上貼著一個陌生人,對她來說完全是一件無關緊要、不值得分心的事情了。
元向西看著她,愣愣地眨了眨眼。
主唱的下一句歌,在這個時候傳進了他的耳朵裡——「茫茫人海中,做我的手做我的眼睛……」
元向西明白了。
怎麼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神通?
僅僅是聽見主唱的歌詞,梟西厄斯的威力與意誌,就能夠在人群之中傳染開來,甚至都不需要把這些聽眾變成身體管家?
此刻身邊的人山人海,但凡是碰到了花瓣的,都會變成受梟西厄斯操控的「眼睛」;而現在看起來,這一步進行得很順利。
下一步是什麼,現在看來,毫無疑問了。
既然梟西厄斯能用歌詞把聽眾都變成他的眼睛,那麼他自然也能讓聽眾替他找人——到時候,恐怕自己臉上的偽裝,就會變得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怎麼辦?
剛才還隻是將他擠得動不了的人牆,現在成了密密實實、水泄不通的一重重監牢;元向西暗自恨自己為什麼沒有變成一個民間故事裡的鬼——否則的話,遁走隱形當然都不在話下了。
眼看著這一首歌似乎漸漸快要接近尾聲,他急得沒汗也快冒汗了,一圈一圈地打量著周圍密林似的人腿,靴子,輪子——來到黑石集的人,什麼造型、什麼樣子的都有。
就算不太好看也行啊,能不能從人腿之間爬出去?
元向西也知道,自己是有點狗急跳牆了,他哪怕分量再輕,也是老大一個,撞上別人的腿腳時,就等於自投羅網。可是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出任何其他脫身之計了;以他的能力,難道還能殺出一條血路麼?
不管他有多心焦,第二首歌都依然踩著節拍迎來了終點。台上的女主唱似乎也很疑惑,為什麼台下聽眾的反應突然一下冷淡了;在她短暫地說了幾句話之後,第三首歌的前奏響了起來。
而元向西卻依然困在原處,以他的聰敏,竟難得一次沒了辦法。
「我已經看透你的偽裝……」女主唱一開口,元向西卻忽然頓了一頓,好像被這句歌詞給輕輕地勾了一下腦海裡的什麼地方。
為了找他們,梟西厄斯先是將眾人都變成了自己的眼睛,隨後又賦予了「眼睛們」看破偽裝的能力。可是,「偽裝」怎麼定義?
「你那變幻萬千,每張都不一樣的麵龐……再也無法作為你藏身的屏障……」女主唱繼續悠悠唱道。
「麵龐」——梟西厄斯主要想看破的,果然是偽裝成他人的「麵容」!
元向西激靈一下,好像看見了一條求生的路。
他一把抹掉了臉上的偽裝道具,趁身邊眾人還沒有真正搜尋起來的時候,騰地一下撲到了地麵上。
被梟西厄斯給占據了中樞神經的人們,最主要的任務隻剩下了一個,就是要找出元向西一行人。
為了達到這一個狀態,他們很顯然是暫時擱置、放棄了一大部分神誌和思考的;比如說,剛才那個女進化者,就不會再產生「被陌生男人貼著真是太惡心了」這樣的念頭——那麼同樣地,周圍的人隻要還沒看清元向西的臉,就不會想到「他突然蹲到地上去,拿出了一個行李箱,真是好奇怪啊」。
更何況,他們現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人臉上了吧?
……那隻行李箱,還是元向西轉門收了起來,在Exodus上用的。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從林三酒手裡分到特殊物品和收納道具。
Exodus裡走道寬敞,地麵平整,他坐在行李箱上,隻需腳尖一蹬,就能順著地麵骨碌碌地滾出去;等一路滑到了目的地的時候,他還可以從箱子裡拿出影碟機和啤酒,跟餘淵一起打發時間。
他可沒想到,如今這隻行李箱竟然派上了如此用場。
「這是誰的箱子?裡麵還裝了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