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我始終講求公平……不過用你的話來說,我總是乾擾玩弄別人的命運,對吧?」他轉過頭,目光重新投向了遠方,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神色語氣都涼了幾分。「對於一個這樣的人來說,當末日世界裡出現了一個能夠決定不知道多少人命運的大玩家時,我怎麼會對他一無所知?」
看起來,林三酒問出的每個問題,宮道一好像都出聲回答了;但是實際上真想一想,他也就是出了個聲,能夠攥進手裡的切實信息,林三酒連一個都找不出來——她連宮道一此刻究竟在哪兒都不知道。
「就算是投影,這個東西也和你的本體有某種聯係吧?」林三酒說到這兒,終於從手掌裡再次擠出了一部分她醞釀已久的意識力,「抓住它的話——」
意識力就像一陣風似的,從宮道一的西裝大衣中透了出去,從他身體的另一側撲了出來,空落落地跌進了天地間的氣流裡。
「你要怎麼抓住一束光,或者一片影子?」宮道一的投影不以為意,頭也不回地輕聲問道。
林三酒這個人固執勁上來,不到絕境就是不信邪的,當下二話不說,打開了【扁平世界】,張手就朝他的肩膀壓了下去。等她的手掌什麼也沒碰到,直直落了下去之後,她又用「種子」去試著抓宮道一的投影——管他是不是光影,它總歸是個人形吧?
可是連碰也碰不到的光影,似乎不被「種子」承認為一個可抓的人形,她的手又筆直掉下去了;林三酒用儘了幾個她能想到的辦法,憤怒之下,乾脆使勁朝空氣裡的投影揮了沉重的幾拳頭——打不著宮道一本人,泄泄憤也行。
「我就知道你不會有這麼大膽子,直接露麵的。」她的激將法也好像落進了空氣裡一樣,隻換來了宮道一斜斜的一瞥。
「你既然決定要藏頭露尾,那你把投影投到我身邊,是乾什麼來的?」等林三酒的怒意微微平息了一點之後,她忍不住喝問了一句。「你到底要怎麼樣?」
「我說了,我得先把虧欠給你的還上。」宮道一笑了笑,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說:「你現在的精神狀態無法回復正常,一定很不方便吧?」
林三酒就好像被人當頭潑了一盆涼水,渾身的汗毛都站起來了。試了兩次,她才終於開了口:「我的精神慢慢就會好,目前已經恢復不少了,不勞你來告訴我該怎麼辦。」
「慢慢就會好,豈不是很不方便嗎?」宮道一慢慢朝她轉過身子,烏黑光滑的西裝大衣,彎折起了幽暗致密的光澤。「我的辦法,可以幫助你在幾分鐘之內就恢復如常……以後需要付出精神穩定度為代價的手段,你就能夠想用就用了。」
他……他知道「空間跨越」?
如果真的能夠幾分鐘就恢復如常……那豈不是意味著,她可以馬上再次出發尋找餘淵和斯巴安?
不止是他們兩個,如果「空間跨越」可以無代價進行的話……所有不知去向的失散的朋友們,都可以……
林三酒一點也不想讓宮道一的話滲進自己的腦海,卻沒法抑製住胸中猛然跳起來的熱意。
「我要從你這裡收走的,已經是決定好了的,我把那一個未來鑲嵌在你的命運中了。所以,你就算不要,也沒有辦法改變什麼了……隻是我要費心再付給你一點其他代價而已。」宮道一輕輕傾過身體,好像情人耳語一樣,低聲說:「準備好了嗎?記下我的話。」
林三酒想要張口拒絕,但張開口以後,她的拒絕似乎隻是一個空洞無力的殼子,還沒出口就碎了。她聽著宮道一的聲音流入了自己的耳朵裡,明明知道不該聽,不該受到誘惑,破碎已久的神智依然以一種近乎饑渴的模樣,將每個字都抓住了,讓它們沉進了記憶裡。
「你看,我要先告訴你這個恢復的辦法,才能再告訴你下一個訊息。」
宮道一坐了回去,天光再次像紗幔一樣滑落下來。
「……什麼訊息?」林三酒愣愣地問。「這訊息也是你欠我的一部分?」
「是啊,我如果先說了的話,你可能就不願意接受那一個恢復精神的辦法了。」宮道一微笑著說,「接下來我告訴你的這個地址上,在昨天下午,發生了一次大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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