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 萬物有終亡(本卷完)(2 / 2)

呢喃詩章 鹹魚飛行家 4201 字 3個月前




“她”的聲音在雨中輕笑,夏德想了一下:

“當然是。就算是和知名的女作家有了親密關係,但這具身體的文化程度,依然是‘斯派洛·漢密爾頓家教’級彆。”

他放緩腳步,因為兩人終於來到了斯派洛·斯派·漢密爾頓先生的長眠之地,醫生首先停了下來,讓夏德上前去清理墓碑上搭著的濕漉漉落葉。

外鄉人微微下蹲,用左手拂過冰冷濕潤的石質墓碑表麵,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事情。自通用曆1853年盛夏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小半年的時光。外鄉人變了很多,但偵探卻依然在此長眠。

雨滴打擊雨傘,雨水順著墓碑向下滑落,並最終落於深秋的泥土中。此時的氛圍,夏德有心想要說幾句應景的話,但話到嘴邊又有些說不出。

但好在外鄉人在這個世界還有朋友:

“忠誠的斯派洛·漢密爾頓在此長眠。”

比爾·施耐德醫生站在夏德身後說道:

“永遠的忠誠,為了職責堅持到了最後一刻。”

夏德站起身,向後退了一步,和醫生一起在雨中看著那墓碑。

“此刻,他於此長眠。即使無法回歸故鄉,但他的靈魂已經安眠了。”

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句話,但還是很好的表達出了夏德的心情:

“醫生,其實你也可以嘗試著向報紙投稿。”

他笑著說道。

“哦,偵探,彆開我的玩笑了,我哪裡有露薏莎那樣的文采......不過年輕的時候,我的確在作家和公務員中考慮過自己的職業。”

於是比爾·施耐德就成為了很成功的心理醫生。

開過了玩笑,夏德一隻手插在口袋裡,一隻手舉著雨傘,忽然輕聲問道:

“醫生,既然凡人皆有一死,世間萬物都有結束的那一天,那麼這個世界,會不會也有走到儘頭的那一天呢?不是被什麼陰謀毀滅,也不是被我們無法想像的力量摧毀,真的隻是自然的走到了儘頭。”

提出這個問題,是因為黛芙琳修女提出的“火已漸熄”的說法,還因為導光修道會的艾德蒙德先生,經常向夏德提到世界毀滅之類的事情。他並不確定世界末日是否會來,又會在何時來到,這成為他新的想要知曉的秘密。

醫生沉默了一下,聽著雨聲細細思索:

“我想應該會吧,但我可想象不到那種場麵。舊的世界毀滅,會造成新的世界誕生,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夏德點點頭,想要詢問如果世界末日就在明年,他們要怎麼辦。但想到了這個問題,又感覺自己很可笑,於是搖了搖頭:

“你剛才說的很對,凡人終有一死,雖然結局注定了,但可以想辦法延長長度,讓生命變得更有意義。如果世界也總有一天會走向終結,我想一定也會有很多人,付出代價延長世界的生命,讓我們的世界變得更有意義吧?”

醫生聳聳肩,不置可否,反而是提到了另一件事:

“說起來,我們好像忘記買花,空著手來到這裡。去那邊的小教堂問一下吧,我想那邊應該有新鮮的花朵。”

“我家裡其實堆滿了花,足足一客廳......”

於是昨晚的畫麵又跳了出來,夏德急忙將那些畫麵趕出腦袋,現在可不適合想這個:

“等等,我有一朵花。”

他說道,將手伸進口袋,停頓一下,從中拿出一隻有些蔫敗的白花。

這一朵是從米德希爾堡市街邊的小女孩那裡買來的最後一朵花,但不是玫瑰,是很少見的白色裡昂蘭,這是蘭花的一個亞種,春季種植秋季就能開花,以花瓣的飽滿而出名。

“你瞧,最後的花,也找到主人了。”

夏德在心中對“她”說道,彎腰想要將那束蘭花放到墓碑前的地麵上。但在花朵接觸地麵前,又直起腰,猶豫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白花:

“歲月之息。”

隨著微微吸氣,灰色的氣流從花朵上流出,進入鼻子。那束花在施耐德醫生的注視下,由成花緩慢的變成了一粒種子。

“無法改變終亡的結局,但至少能夠延長過程,讓生命更有意義......這朵花放在這裡,很快就會衰敗,但......”

夏德喚出月光大劍,在墓碑旁濕潤的泥土中挖了一個小坑,將那枚種子放了進去。又用手指,將促進生長的精靈符文留在泥土中,隨後將指印和種子一起填埋:

“希望明年春天,這裡能夠長出一朵花。”

醫生點點頭:

“會的,等到來年春天,我再和你一起來看吧。”

做完這一切,夏德站起身,和醫生一左一右站在墓碑前,舉著傘望著墓碑上的字母。

雨滴淅淅瀝瀝,落在地麵,濺起小小的水花。深秋的雨,在天地間演奏起了輕盈但又讓人悲傷的樂曲,就如同沉眠與此的人們,輕盈的離開,留下思念和祝福。

雨中的墓園像是色調陰冷的古舊油畫,夏德和醫生的背影,則凝固在了這油畫的正中央。醫生想到了什麼夏德不知道,但他想到了自己整個秋天在米德希爾堡的行動,想到了那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靈魂和形形色色的事情。

最後想到了被自己埋進泥土中的種子,那就像他救下了格蕾斯和海倫,就像喬伊·巴頓找回了瑪麗蓮·亨德爾。他們都無法讓任何人永生,但他們都讓生命變得更長,有了更多的意義,有機會去麵對下一個春季。

當然,夏德所做不會導致災難。

聽著雨聲扣動心弦,微冷的風帶來了深秋的寒意。濕漉漉的空氣是如此的真實,真實的讓人仿佛一伸手,就能觸摸到托貝斯克即將離去的秋天。

凡人皆有一死,他也無法改變這一切,但那朵即將死亡的花,的確退化成了種子,等待下一個春天。

“說些什麼吧。”

雨聲中,她的聲音準時響起:

【第六紀,通用曆1853年,秋,枯葉之月。當深秋的雨落在你的腳下,微冷的風也帶不走此刻的思念。生者眷戀摯愛,卻不知凡人終有一死;亡者自願犧牲,想不到萬物皆有終亡。罪孽與高潔的靈魂,背負詛咒走向遠方,而那原初的火焰,卻點燃了新的力量。不可知的命運舞台上,紅色的雙蝶伴你同飛,第三幕結束,但踏足死亡的你——外鄉人啊,你是否真的懂得,什麼是終亡?】

“對紅蝶的那段描述,是不是有點奇怪?”

夏德問道,但沒有得到回答。

“不過,萬物有......終亡......”

他在雨中揣度著這句話,感覺自己似乎觸碰到了更加深邃的力量。口袋裡的【創始·死亡】微微發光,施耐德醫生則忽然轉頭,似乎看到了夏德背後,碩大的金色鐮刀一閃而過,但仔細去看,又什麼都沒有:

“又是幻覺......我為什麼要說又呢?”

這場雨大概會持續很久,秋季結束,冬季即將開始。不管夏德是否願意,死亡與時間都同樣公平。

隻有她在這微冷的雨中輕笑:

【外鄉人,你獲得了新的力量。】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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