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附和著道,又打了個哈欠,“我把剩下的餃子和餅熱一下,將就著吃。今天是初五,鎮上趕集,我去賣草藥,再買些東西回來。”
她在陸棄的灼灼目光中,從椅子腿裏掏出了一個五兩的小銀錠,狡黠道:“我藏錢的本事一流。”
隻是可惜了,她從程家出來的時候,一文錢也沒帶出來。
不過沒帶出來也好,從此路歸路,橋歸橋。
陸棄微笑,深棕色的眼眸似乎有揉碎的星光,熠熠生輝。
“呀呀,陸棄,”蘇清歡像發現了新大陸,“你竟然還有酒窩。”
她泄氣地用食指點點自己的嘴角:“我都沒有。”
但是你笑起來也很好看。
這是陸棄心中沒說出來的話。蘇清歡笑的時候,眉眼彎彎,是發自內心的愉悅,陸棄覺得像秋日的暖陽,溫暖而不刺目。
說了幾句話,蘇清歡跑出去打水洗漱。
陸棄想起昨夜她的夢話,陷入了深思。
半夜時候,蘇清歡睡夢中哭喊道:“是我錯了,是我不自量力,我真的錯了……”
她還喊了許多,陸棄有的聽懂了,有的沒聽懂。
有一陣,她撲騰撲騰,大口喘氣,像落水一般,他想起白天她曾輕描淡寫地說自己落過兩次水,明白其實她內心並沒有表麵這般淡定。那兩次驚心動魄的經曆,給她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然而,最讓陸棄心有所感的是,她說她要回去“吃雞”,而且不止一遍,口氣十分激動,像,像真的在圍追堵截地……狩獵!“大吉大利,今晚吃雞”的歡呼聲,由衷散發出來的高興……
對自己的斷骨胸有成竹,喜歡吃雞,超乎常人的嗅覺,能隨隨便便變出冰來,故意用靈異故事試探自己……
陸棄一樁一件地聯係起來,心中竟然大膽拚湊出一個猜測——難道,蘇清歡真的是非我族類,是狐狸所變?
這個世界,也有很多文人狐狸精相戀的故事,雖然沒有蘇清歡講述得那般曲折和動人,但是也並不罕見。
這個念頭一冒上來,陸棄覺得自己關於蘇清歡的許多疑問都能解決了。
是了,她異想天開,連買相公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又那般靈動狡黠,對男女大防,流言蜚語都不在乎,唯有這點可以解釋了吧。
蘇清歡若是知道他腦洞大開,一定會一瓢砸過來:狐狸精你妹!
吃過飯,狐狸精,不,蘇清歡揣著銀子背著藥筐出門,剛要囑咐陸棄什麽,就見他站起身來:“我陪你去。”
雖然他眼下不燒了,但是蘇清歡還是遲疑:“鎮上有好幾裏路,你還是別去了。”
陸棄卻不容辯駁地跟著她。
蘇清歡歎了口氣:“你若是非要去,咱們就去坐豆腐王的牛車。這樣也好,讓人知道我有相公,省得祖母再鬨出什麽幺蛾子。”
豆腐王生意好,趕集的日子中間都要回來拉兩趟豆腐,順便拉人賺錢,一個人兩文,倒也公道。
經過昨天一眾婦人的宣傳,村裏的人現在都知道蘇清歡嫁了個京城的相公。
雖然是個跛子,但是皇城根下來的,大家都很好奇,因此上了牛車後,眾人都忍不住往陸棄身上瞥。
陸棄目不斜視,不著痕跡卻又小心翼翼地護著蘇清歡不被人碰到。
蘇清歡從前不喜歡坐牛車,就是因為十分擁擠,而且車上抱著孩子坐在她對麵的婦人,撩起衣服就當眾喂奶,弄得她十分尷尬。
現在有了陸棄的嗬護,牛車之旅變得十分愉悅,頓時覺得解放了雙腿,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