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房門鑰匙,六叔還把塗諾的那些舊書和筆記也放在了孫老板這裏。
塗諾一並拿上,跟孫老板道了別,提著就出了門。
塗諾出了大豐收沒多遠,嚴承光就追了上來。
他應該是要回學校,所以,他們同路。
兩個人一開始並沒有說話,一前一後乘坐扶梯下到了地下的地鐵站。
等地鐵的時候塗諾把那捆書放在地上,嚴承光就站在她的旁邊。
她微微一抬頭,就能看見他線條乾淨流暢的下巴。
地鐵到站,嚴承光彎腰就提起了塗諾的書。
嚴承光提著自己的東西,上了車以後塗諾自然就跟著他走。
地鐵上人比較多,沒有位子可坐,他們就一起站在過道裏。
塗諾很想問一下嚴承光去醫院檢查的情況,卻又不好意思在這裏開口。
感覺到她的目光,嚴承光看著她微微一笑,“想說什麽?”
“……就,”塗諾笑了一下,“你穿這身兒挺好看的。”
“……”
塗諾,“顯年輕。”
嚴承光沒謝謝她的誇獎。
不過,他看著外麵一閃而過的廣告海報,翹了一下唇角。
現在,中小學都已經放了寒假,車廂裏麵的孩子很多。
有兩個小男孩很調皮,在車廂裏麵追逐打鬨。
經過塗諾的身邊時,一個男孩就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塗諾其實並沒有感覺怎麽樣,她自己也有拉著吊環。
嚴承光卻大驚小怪地伸手把她往身邊一攬……
好嘛,他這一下比小男孩的力氣可大得多,塗諾直接一個沒站穩,撲進了他的懷抱裏。
然後,地鐵正好到站,很多人一起向門口走。
車廂裏擁擠起來,塗諾就是想推開他,反而不行了。
她乾脆就那樣靠在他的身上。
不過,他的胸膛比旁邊冷冰冰的不鏽鋼立柱要舒服很多。
還伴著很有節奏的韻律:砰,砰,砰,
嚴叔叔,您去醫院的時候,醫生有說你心跳過快嗎?
還有,他的手掌好燙。
溫度熨過厚厚的衣服導進來,讓塗諾感覺腰那裏像是被六叔養的團團緊貼著。
很快,下車的人都已經下了車,地鐵重新運行起來,嚴承光卻還沒有鬆開手。
他把視線放在別處,好像已經把手臂裏攬著的人忘記了。
塗諾就提醒他,“你心跳好快!”
嚴承光低下頭,就看見小姑娘用下巴抵著他的胸膛,小臉仰起來,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狡黠地望著他。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把她放開,多此一舉說了句,“你站穩。”
塗諾,“……”
這搞得,好像她故意撲他似的。
不過,通過剛才的這一下,塗諾有了一個新發現。
就是,嚴承光懷抱裏的氣味改變了。
不再是以前那種混著煙草味的清冽薄荷香。
而是,暖暖的,清清的,好像還混著一點甜甜的感覺。
也許是他提著的臘八粥的香味。
總之,沒有煙草味了,變得更居家。
“居家?”
塗諾從來沒有想過這個詞語可以用在嚴承光的身上。
不過,好像也挺合適的。
塗諾問嚴承光:“你戒煙了嗎?”
男人喉結滑了一下,“嗯。”
“什麽動力啊?”塗諾好奇,“我爸就戒不了。”
嚴承光輕輕一笑,“就是自己不想抽了。”
塗諾衝他豎起大拇指,“那你毅力可是真大!”
嚴承光被誇,有點高興,他卻抬了抬下巴,把翹起的唇角藏了起來。
塗諾看著他,又說:“我聽說你剛插班到實中時,考全校一千多名?”
嚴承光,“……”
啊這……
剛被誇,又拎出滑鐵盧來乾嘛?
嚴承光歎口氣,好歹是大方承認了,“是啊,人生最低穀。”
“不過,”他低頭看著塗諾,“到最後,我還是沐陽市的理科第一。”
===第89節===
“厲害!”塗諾又衝她舉了舉大拇指,“那你那時候需要穿校服嗎?”
“穿啊。”
不穿校服根本進不去。
實中的門衛大爺十幾年如一日,才不管誰給學校捐了一棟教學樓。
現在想起來,沈柏宇可真是個烏鴉嘴 。
塗諾想象了一下現在的嚴承光穿校服的樣子,又問:“在自己捐的教學樓裏學習感覺怎麽樣?”
嚴承光認真想了想,“忘記去體會了,就每天被那些小孩孤立,挺苦惱的。”
塗諾,“你還被霸淩了?
嚴承光無奈,“有個普通班的高二小胖子天天截我,讓我離他女朋友遠點,否則喂我吃拳頭。”
“啊?”塗諾不能相信,“後來呢?”
“後來我就告他們老師了。”嚴承光無奈地撇了撇唇。
塗諾憋住不笑,“你怎麽說的?”
“我就說,他欺負我。”
塗諾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麵……
她實在忍不住了 ,笑著說:“那後來他就不敢了吧?”
“沒有啊,變本加厲了,”嚴承光頗委屈,“叫上他們班全體男生來堵我。幸虧我跑得快。”
塗諾聽著有點狼狽,她擦擦眼角,“那你最後就這樣饒了他們了?”
“當然了。我還好好地感謝了他們陪我練長跑。”
“還感謝他們?”
以德報怨,塗諾覺得這不是嚴承光的風格,果然……
嚴承光,“高考結束以後,我單獨送了他們班一車的練習冊,做不完不準放假。”
塗諾,“……”
“狠狠地感謝了他們。”
塗諾實在忍不住了,她笑得直拍胸口。
“那他們最後知道其實你已經27歲了嗎?”
“……”
嚴承光嚴肅地看著塗諾,“糯糯,你不能亂說。”
塗諾忍住笑,“我亂說什麽了?”
男人看著她,極其認真地說:“我生日是六月,我現在是二十六歲半。”
塗諾,“……”
好吧,二十六歲半先生。
地鐵到站,這一次,嚴承光幫塗諾把書一直提到宿舍樓下麵。
塗諾跟他道別要上樓,嚴承光又叫住她。
然後,他就拿下脖子上的圍巾,要幫她把書重新綁一下。
剛才綁書的繩子有點細,勒手。
塗諾覺得無所謂,“就四層,很快就到了。”
嚴承光卻堅持。
他蹲下來,把圍巾鋪在地上,把書都放上去。
很快,他那條漂亮的圍巾就成了塗諾的捆書繩。
都弄好,嚴承光提起來試了試,才遞給塗諾,“現在可以了。”
塗諾看了他一眼,提著東西就往樓上跑。
進門的時候聽見他還在說:“跑那麽快乾什麽?你慢著點!”
啊,他現在好婆媽啊!
塗諾跑進宿舍,把東西一放,就又跑到陽台上。
西邊的太陽快要落下去了。
又紅又大的一個圓球球挑在樹杈上。
嚴承光就沐在那隻大圓紅球散發出來的橘色光芒裏。
他一邊接著電話,一邊腳步匆匆地向學校外麵走。
塗諾離得遠,聽不見嚴承光的電話裏褚耀在抱怨,“老大,您不說下課回來給我們帶孫老板煮的臘八粥嗎?兄弟們都盼到太陽落西山了。”
嚴承光抱歉,“這就到啊,剛才送我家糯糯回學校。”
塗諾趴在陽台欄杆上望著嚴承光的背影走出校門。
這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
日落後的一絲小風在校園裏遊蕩,吹得塗諾的臉頰有些燙。
她正捧著臉在那裏胡思亂想,宿舍裏,喬喬的叫聲都要把玻璃震碎了。
“我靠!這又是哪位土豪追求者呀?竟然拿古馳羊絨圍巾給你綁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