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許老頭一張臉板得嚇人，鄭淮的神色既尷尬又無語。

今天許老頭來帝都大學航空航天學院做開學前的準備工作，帝都大學所有重要領導人都來了，唯獨趙廣生沒來。

借口找得冠冕堂皇，說他近來心臟病發作，醫生囑咐要在清靜的環境裏好好休養。

其實帝都大學的領導人心裏門清，許老頭是何許人也，教育部長都要親自作陪，趙廣生卻獨獨缺席，身體隻是借口，隻怕他心裏就沒有真正把許老頭當回事。

他當校長時間長了，眼睛越來越往頭頂長，雖然許老頭在科研界，教育界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可在他看來，仍然隻是他手底下的一個院長罷了。

要他一位堂堂的校長，紆尊降貴，圍著一個小小部長鞍前馬後，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當然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他一直引以為豪的女兒高考成績慘不忍睹，他怕在人前不自在，丟麵子，人多的場合都不願意出現。

許老頭不是個架子大的人，也不喜歡在別人麵前顯擺他的地位，有時候他甚至會忘記自己取得的輝煌成就，隻知道自己是個導師，一心想要培養好學生。

他不計較趙廣生今日的缺席，但是趙廣生擅自把他最得意的學生從錄取名單中拿掉，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一向好脾氣的許老頭在一眾領導人麵前生了大氣。

“趙校長是怎麽想的！他作為大學校長，難道不應該為了國家，廣納人才嗎？十年了，高考好不容易恢複了，像顧知昀這樣的高分學生簡直就是鳳毛麟角，國家當寶貝還來不及呢，他倒好，一句家庭成分高，就把一個優秀人才的前途給斷送了！”

鄭淮和許老頭是當年同一批海外留學的博士，與許老頭年紀也相仿，他了解許老頭的脾氣，也最能理解許老頭的想法。

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還身居教育部部長的高位，他和許老頭一樣渴望人才。

國家百廢待興，要想在科技上起飛，怎麽少得了顧知昀這樣的人才？

“許教授，您保重身體，別生這麽大的氣，等散了會，我立刻就去找趙校長談談。”

許老頭氣呼呼地把手裏的錄取名單塞給了招生辦主任吳敏華。

“吳老師，我對事不對人，態度急躁了點，你別往心裏去。”

許老頭雖然這麽說，臉上卻看不見一點笑意，“但是我許懷遠今天把話撂在這，如果航空航天學院沒有顧知昀，我就不乾了！”

在場的人都明白大佬生氣的後果，一個個低著頭，不敢言語。

在這種情況下，也隻有鄭淮敢在許老頭麵前說幾句話。

“許教授，您放心，帝都大學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顧知昀這樣的人才！”

許老頭思忖了一會兒，望向鄭淮：“我和你一起去拜訪拜訪趙校長吧！”

……

明天就是帝都大學開學的日子了。

這一晚，顧知昀比平時還要沉默，晚飯沒吃幾口，連收音機裏的新聞都沒聽，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方茹看著飯桌上動了還沒一半的菜，輕輕地歎了口氣。

沈靜言知道顧知昀肯定沒吃飽，就煮了一碗湯圓，端進了書房。

她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顧知昀側了側身，見是沈靜言，就沒說什麽。

他修長挺拔的背影比任何時候都顯得孤寂落寞。

沈靜言走到他身邊，心疼地看著他。

他的頭發長了不少，快蓋住眉毛了，那雙深邃的眼被濃密的睫毛遮去了一大半，睫毛下隱藏著他失落痛苦的情緒。

他手邊放著的，正是那張嶄新的錄取通知書。

無數個失眠的夜裏，他把這張通知書看了又看。

封麵上那氣派輝煌的大學校門，本來近在咫尺，如今卻變得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