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謙聽出了馮希曼語氣裏的不滿,他知道馮希曼是個大家閨秀,最好麵子和排場,在她的設想中,回國是一件大事,應該給她列個儀仗隊,搞個盛大的歡迎儀式,她才會覺得有榮歸故裏的感覺。
“方茹忙學校的工作,知昀讀研究生了,課多,實驗多,靜丫也有自己的工作,等一回家,就都能見麵了。”
馮希曼陰了陰臉色,沒再說什麽。
三人走出機場,取到了托運的行李,顧懷謙帶著二人朝機場大巴的方向走去。
還沒走幾步呢,馮希曼就拿絲質的手絹捂住了口鼻,一臉嫌棄道:
“要坐公共汽車?”
她這一問,把顧懷謙給問愣了。
他是經常坐飛機的人,從來都是乘坐機場大巴,機場大巴往返市區隻需要四十分鍾,非常方便,票價也便宜。
顧懷誠笑道:“懷謙,你知道的,你嫂子是大家閨秀出身,出門都有私家車和專職司機,她在米國也從未坐過公共汽車,有點不習慣。”
這一下,把顧懷謙搞得十分為難。
“不然……咱們坐出租車吧。”
八十年代初,出租車才剛剛興起,也比較貴,普通人家出門,哪裏舍得打出租車?
顧懷誠一臉驚異地問道:“懷謙啊,你不是研究所的高級教授嗎?怎麽連一輛車都沒買?那你平時是怎麽出門的?”
聽他的口氣,好像人人都有汽車,才是正常的。
顧懷謙已經有點惱火了,可還是忍住了,耐著性子道:
“我上班的地方離家很近,都是坐公交車或者騎自行車的。”
在這個年代,家裏有一輛自行車,已經是很難得了。
之前家裏隻有一輛自行車,是顧知昀用稿費買的,平時和沈靜言上下學騎。
他和方茹一直都是坐公交車,或者時間不太趕,就步行上班。
去年的時候,他才舍得買了一輛自行車,還經常被鄰居借來借去。
“自行車?這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自行車?”
顧懷誠的語氣更加誇張了,“我們在米國住的社區,人人家裏都有小汽車。”
他的語氣裏,帶著掩飾不住的鄙視,仿佛回國,就是來到了鄉下一樣。
顧懷謙不樂意聽了。
“四哥,你三十年沒回國了,對咱們國家不了解,我們起步晚,經濟才剛剛發展起來,哪裏能跟米國那種發達國家相比?”
顧懷誠撣了撣身上價值不菲的西裝,又看了看四周衣著樸素的行人,莫名其妙地滋生出了一種優越感。
顧懷謙叫來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市區。
這一趟,花費了八塊錢的車費,快趕上一家人一個星期的夥食費了。
回到家,方茹,顧知昀和靜丫都在帝都大院門口迎接。
當馮希曼走進老舊的四合院時,又擺出了那副嫌棄的表情。
“呦呦呦,這房子有多老了,還能住人嗎?”
顧懷誠開始了挑三揀四。
沈靜言笑著說道:“房子就是越老,才越有煙火氣,人情味呀,咱們國家的人,不都喜歡這樣的氛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