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三站在雙林縣城的大街上,有些茫然。
他當然是一個很極端的人,也當然相信人在極端環境下什麼極端的事都乾得出來。
但他確實沒有想到,一個將來會做宰相的人,不久之後論地位就是下一個萬域樓的人,竟然能藏起糞坑裡。
所以他沒有找到,因為他也不是一直都能在這找下去。
他回到雙星縣城開始,把他走過的路一步一步重新走了一遍。
他追殺那些人的時候還是清晨,雙星縣的城門才剛開沒多久。
此時已經是另一個清晨了,雙星縣城門一直都沒有關閉。
因為縣衙的人被他殺光了,原本在城門口的那幾個,一部分跑去州治衙門報信,一部分在縣衙守著屍體。
他看到城門外有煙塵起,哪怕自信如他,也不敢直接麵對一支軍隊。
這也許就是寧未末的運氣好,也許就是楚家兄弟的運氣不好。
在覃州的歌陵象山大營主將寧涉海,讓手下將軍路石輪為先鋒,帶著一支隊伍往雲州方向進發。
趕去州府衙門報信的人,還沒有到州府,半路上遇到了象山大營的隊伍。
路石輪聽聞之後,立刻帶兵趕來,他們一夜沒停的趕,到雙星縣城的時候,天才剛剛亮。
在這一刻,宋十三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
他看到了那支騎兵隊伍的規模,哪怕他性格陰狠狂傲,他也不會傻到去挑戰軍隊。
宋十三走向另外一座城門,有人朝著他大喊:「殺縣令大人的就是他!」
宋十三看了看喊話的那人,是在縣衙門口賣餅的小販。
如果他有興趣,哪怕軍隊已經快進城,他也會把這個人殺了。
可他此時隻覺得無趣,又覺得有些失望,還因為那兩個人的赴死,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所以他沒有理會那個小販,大步向前。
可那小販居然敢衝過來,好像是因為軍隊來了,所以這些凡夫俗子也有了勇氣。
他們昨天可不敢這麼放肆。
「攔住他啊,他是殺害縣令大人的凶手!」
「就是他,殺了縣衙裡所有的人,他就是凶手!」
有一個人站出來,就有無數人跟著站出來。
宋十三明明是那麼看不起這些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他心裡有些慌張。
他深吸一口氣,縱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衝了出去。
一群百姓們跟在後邊追著罵,可又怎麼可能追的上。
路石輪帶著騎兵進城,見百姓們在前邊呼喊,於是分派人過去看看。
聽聞凶手跑出了城,那隊騎兵又往城外追去。
路石輪問半路上碰到的那個報信的人:「縣衙在什麼位置,我要去看看。」
那人指了指縣衙方向,路石輪隨即催馬。
可就在這時候,他身邊的親兵忽然喊了一聲:「什麼人!」
隻一瞬間,不少人已經將連弩摘下來瞄準過去。
路石輪看著從糞坑裡起身的那個人,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我是寧未末!」
那傢夥應該是想大聲喊,可卻哪裡還有什麼力氣。
「我是寧未末我要見寧涉海寧將軍。」
半個月後,雲州城。
一隊騎兵護送著一輛馬車在碼頭不遠處停下來,為首的校尉示意隊伍停下。
他將兵器交給親兵,然後下馬朝著碼頭那邊步行過去。有幾個青鳥樓的漢子過來,俯身行禮,問是有什麼事要吩咐,那校尉解釋了幾句,還回頭看了看那輛馬車。
那幾個漢子聽完後,表情全都變了。
他們朝著那馬車衝過去,有人跑了幾步又停下,轉身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哭。
不久之後,莊君稽快步從倉庫那邊跑過來,跑的太急,如他這樣風采的人,竟是跑出了幾分狼狽。
他大步跑到馬車旁邊,張著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嘴裡連個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他指向馬車,那校尉對他點了點頭,上前將馬車上蓋著的白布掀開。
莊君稽在這一刻,像是被雷擊了一樣,身子猛的搖晃了一下。
他下意識的往前邁了一步,又停住,可是下一步就重的好像腿上掛著一座山。
與此同時,茶樓。
一輛馬車在茶樓外邊停下,艾悠悠下車之後,擺了擺手示意馬車走遠些。
他這次沒有走後院的門,而是直接到了前邊,在抬起手要敲門的那一刻,小道童把門打開了。
「正好看到司座大人到了。」
小道童看了看艾悠悠的臉色:「司座大人,是出事了?」
艾悠悠嗯了一聲,邁步進門。
不久之後,辛言缺聽艾悠悠把事情說完,猛的抬起頭。
他的手裡還拿著一個竹板,片刻後,那竹板化成了粉末,簌簌而落。
「派人去孤竹吧。」
辛言缺說完這句話後,邁步走出茶樓。
「觀主大人,你要去何處?」
「去見萬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