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言缺站在床邊,看著那個躺在床上,氣息微弱的傢夥。
「陳微微。」
辛言缺叫了一聲。
陳微微睜開眼睛,看到辛言缺,有些眼熟,但沒有馬上認出來。
但他認得出來,辛言缺身上那一套象征著絕對地位的紅袍。
「觀主大人」
陳微微故意氣若遊絲的叫了一聲,他心中卻無比忐忑。
奉玉觀觀主,那是多大的人物啊,那是多高的地位啊。
如今,這樣的大人物親自來看自己,陳微微又害怕又興奮。
「你很了不起。」
辛言缺道:「不管你是怎麼活下來的,你能活下來就是好事,你放心,我會安排上陽宮最好的醫官為你診治。」
陳微微強撐著要起身,辛言缺道:「不必起來,躺著吧。」
他又交代了幾句後,準備離開。
而在這短短的片刻之內,陳微微的心裡有著極為劇烈的鬥爭。
他麵前這個人是觀主大人,如果是凡人,怎麼可能成為奉玉觀的觀主?
這種人,在尋常百姓眼裡看來,是必然有大神通的仙人一般的存在,在陳微微眼裡,也絕對是人間最高層的存在。
他害怕就害怕在,他的不死魔功根本就瞞不住。
此時,上陽宮需要他這樣一個少年英雄,所以才會留著他大肆宣傳。
可是上陽宮和朝心宗那麼大的仇恨,他這個少年英雄又能留多久?
他甚至在這一刻還思考了,過一陣子,他被上陽宮秘密處死,然後上陽宮對外宣稱,那個試圖以一己之力單挑惡魔的少年英雄,最終還是沒能熬過傷痛走了如此一來,何止是雲州百姓,整個大玉的百姓,都會因此而痛恨拓跋烈。
他想到這些的時候,害怕的要命,心跳都快的根本控製不住。
他越想越覺得,這樣的可能性極大。
當年雁北生殺過天水崖的一位司座神官,這件事別人不大知情,但天水崖的人又怎麼可能不知情?
陳微微的座師曾經和他說過這件事,所以他更加明白天水崖對朝心宗的仇恨。
「你好好休養。」
辛言缺又看了陳微微一眼,這一眼中,確實有些深意,但他也沒打算此時多說些什麼。
說完這句話後,辛言缺轉身要往外走。
「觀主大人。」
陳微微忽然叫了一聲。
辛言缺回頭:「還有事?」
陳微微眼含熱淚的說道:「弟子弟子有罪。」
辛言缺微微皺眉,看著他問道:「何出此言?」
陳微微哭著說道:「弟子自覺罪孽深重,所以才會想著去找拓跋烈拚命,若死了,也是乾乾淨淨的死,不辱上陽清名,可弟子沒死,罪孽還在」
說到這,他看向辛言缺:「求觀主大人成全,殺了弟子吧。」
辛言缺問:「到底為何?」
陳微微哭道:「弟子體內,弟子,弟子體內有不乾淨的東西,是當年朝心宗的魔功。」
辛言缺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表情都有些細微變化。
陳微微把他在武館裡遇到了朝心宗餘孽的事說了一遍,以此來開始,一直說到在冬泊的各種奇遇。
當然,不可能全都實話實說,可謂是真假參半。
但是這一半真一半假的話,確實更容易讓人相信。
他說,他在武館就被魔功侵蝕,他的座師司禮神官發現了,但為了保護他,並沒有說出來,反而還對他更好。
他說自己到了冬泊之後,座師本想救他,卻被拓跋烈在冬泊的人刺殺。
還說自己被抓之後,結果卻被人看出來有魔功修為,於是被帶去了冬泊的朝心宗藏身之處。
他說自己在冬泊身不由己,先是有人想把他的魔功抽離出來,以至於他生不如死。
然後朝心宗的人因為確實無法將他魔功抽離,於是又有朝心宗的人提議讓他修行不死魔功。
他一開始堅決不從,可奈何根本沒有什麼辦法,被人強逼著看魔功的功法。
他說他的眼皮都被朝心宗弟子用針線吊起來,不讓他閉眼,一直看不死魔功的心法。
他不想看,可是看進去的東西,最終還是都印在他腦子裡了。
他說經歷了多久多久之後,他痛苦的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對不死魔功無比熟悉。
他覺得自己臟了。
但他的心中,還堅定的認為自己就是上陽宮弟子,上陽弟子可以死,但不能侮辱了上陽弟子的身份。
於是他在冬泊創建上陽北宗,與拓跋烈鬥。
最後,他把自己刺殺拓跋烈的事說了一遍,還說是被林葉的朋友拚死救出來的。
提到林葉的兩位朋友因此而死,陳微微失聲痛哭,無論如何,看起來都是情真意切不似作偽。
辛言缺看著這個年輕人,他的眼睛也微微泛紅。
「你很好。」
辛言缺道:「我不會殺你,也不會覺得你不乾淨,每一個上陽弟子,都該以你為榜樣。」
陳微微立刻說道:「弟子請求觀主大人,拔除弟子身上的魔功,如果如果不能拔除,弟子寧願將此身獻給上陽,請求上陽前輩以弟子肉身來研究不死魔功,弟子縱死無憾。」
聽到這句話,辛言缺心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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