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七章 考察(1 / 2)

全音階狂潮 靈宇 2189 字 2023-05-14






當地時間星期天早上七點過,楊景行就在電話裏跟女朋友道晚安了。何沛媛晚飯都還沒吃完,而且陪媽媽和大姨表妹逛了一天街累壞了不想跟楊景行囉嗦。李迪雅倒是姐夫姐夫叫得親熱,被小姨批評卻得到親媽的聲援。

柯蒂斯的接待員今天聰明了,穿了件大衣到酒店接人,不然早上八點的寒風更夠他受的。接待員歉意說明柯蒂斯這邊情況有變,希望楊先生能多安排一場會麵,是希拉裏科爾的導師著名小提琴教授庫什尼爾提出來的。

庫什尼爾如今已經是七十高齡了吧,曾經還當過柯蒂斯的院長好幾年,雖然名師培養出高徒若乾,但希拉裏科爾應該是迄今最火的。庫什尼爾很可能是聽說了楊景行對她愛徒的評頭論足要理論理論,不過楊主任不帶怕的,見就見吧。

雙方都準時,八點半在前台握手見麵,可是柯蒂斯比昨天更過分,隻有院長一個人出來,也沒帶個助理或者秘書,就連接待員也轉頭就不見了,這讓尤老師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柯蒂斯的院長盧梭剛上任兩三年,應該五十歲不到,他曾經在費城交響樂團乾了近十來年的大提琴首席,後來自立門戶當了幾年獨奏家也混得不錯,雖然比不得秦蒙禮和希拉裏科爾這種大明星,但也能勉強並列陳群冠這種級別。如今更不得了,柯蒂斯院長這名頭說出來就唬人,演奏會的水準肯定不容置疑票房更沒得說。而且盧梭作為院長也沒讓董事會失望,可以說很善於外交,尤其在名氣實力擴張方麵取得了不小成績,雖然學校沒擴招,但對拉讚助肯定很有幫助。

楊景行跟盧梭親切友好地交談了一個鍾頭,比預定的時間超出一刻多鍾,然而兩個人並沒探討高雅藝術,聊的基本全是教育和是生意。楊景行清楚地知道自零七零八年以來西方尤其是美國各大樂團過的都是緊巴巴的日子,柯蒂斯這兩年在世界各國舉辦大師班之類的活動雖然看起來業務挺忙,但人氣和收入恐怕都不是很樂觀,而中國的音樂教育市場這幾年則在迅速增長,並且這種增長還隻是行業的階段。

盧梭畢竟是個院長,雖然沒去過中國但是也能直言不諱中國目前最需要做的不是培養從業者,這個國家已成長出很多了不起的音樂家。中國最欠缺的是聽眾,中國的從業者應該著重去培養聽眾。在盧梭看來培養聽眾可比培養音樂家的難度大多了,至少要五十年的大力投入才能初步見成效。

楊景行也不客氣地指出盧梭先生顯然太不了解中國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為願意為之付出的其他民族難以想象的辛勤和毅力,而這個美好生活絕不僅僅停留在金錢物質方麵,尤其是對二十一世紀出生的人而言。

盧梭雖然沒特別關注過但是也有感受的,甚至就局限在柯蒂斯而言中國學生也明顯地更渴望成功成名,他們都有十分強烈的競爭意識,可恰恰就是這種過分而又局限的競爭意識讓這些學生在柯蒂斯倡導強調的全麵發展上遭受了局限,比如對人文課程的忽視。

楊主任承認了己方目前麵臨的一些初始階段的局限,但也跟盧院長分析展望了嚴肅音樂文化未來在中國的發展會必然不同於歐美這種傳統模式,因為那是一片極其肥沃廣闊的文化土壤,雖然是經曆了一段時期的荒廢,但是等到了風調雨順的年代,稍加耕耘灌溉之後那前麵幾千年紮下的深厚的而且從未斷折根基必然會讓大地煥發新生,西方音樂在這片土地上也將不僅僅是被模仿移植或者消費。

盧梭也越來越直白:“我想知道在楊先生的美好期待中有什麽是我們需要去做的?以及應該這樣做的充分理由?”

楊景行幾乎翹起二郎腿:“正如盧梭先生所說,對音樂我們都有責任,我想你對這個責任的內容認識要比我寬廣的得多。當然跟職責密不可分的還有成就和榮譽,取決於我們履行了多大的職責。很多的人,當然也包括我會認為盧梭先生更加值得尊重,因為你的開明和貢獻,我對你尊重將是長久的而不僅僅是今天。”

盧梭點頭:“是的,責任……”

楊景行跟柯蒂斯鋼琴係的會麵晚了幾分鍾,好在有盧梭送他到格拉夫曼這邊並幫忙解釋了一下,雖然盧梭並沒資格要格拉夫曼給麵子。

鋼琴係也沒給楊主任什麽麵子,除了格拉夫曼就還有一個台灣出生的老師。台灣人將近四十歲,曾經也是格拉夫曼的天才學生,如果不是命運開玩笑生了一場大病導致肌肉出問題他現在可能也是陳群冠這樣的人物,好在留校任教也很受好評,而且十分堅強地又能開一些小型演奏會並且獲讚別具一格。

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楊景行跟格拉夫曼已經有過一些淵源,格拉夫曼才的學生對楊景行的鋼琴奏鳴曲進行過商業演出,他的以色列鋼琴家好友還去過浦音並跟楊景行結下了些友誼。不過格拉夫曼這個看起來和藹可親的老頭並不跟年輕人扯淵源,急不可耐地進入老熟人狀態後就翻出《友誼變奏曲》的譜子開始沒有顧忌地說長道短,指著那些密集得幾乎印刷困難的音符認為這裏奇怪那裏反常,這裏讓人疑惑那裏又不明所以,就快用上貶義詞了。

薑是老的辣,格拉夫曼根本不給楊主任展開親切友好交談的機會,直接就指鋼琴:“坐,請坐!”比李迎珍的語氣是客氣一些,但是現如今古典樂團也沒幾個人能這麽指使楊主任了。

楊景行慢吞吞的:“這架琴一定有輝煌的曆史。”

“三十年了。”格拉夫曼說著自己先在對麵的鋼琴前坐下了:“需要另一份譜子嗎?”

楊景行搖頭:“我很熟悉。”

台灣人嗬嗬笑,尤老師也跟著樂一下。

格拉夫曼子在氣勢上完全壓製楊景行:“十二到十六小節。”

十幾秒的片段,楊景行抬手就來,琴的音色是真不錯。

台灣人的笑容完全消失甚至顯出一些凝重,可格拉夫曼很平常的樣子,這白發小老頭就像教學生一樣,稍微品了一下就:“不,不,不完全是這樣……”

楊景行笑:“我想聽細節,教授。”

當老師的好處,動動嘴皮子就可以了,或者就簡單地示範一個琶音後就叫學生精確地彈出四聲部,格拉夫曼就是這樣乾的,簡潔熟練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好像根本不知道對麵坐的正是作曲家本人。

楊景行還得拍馬屁:“很有趣,我想我可以把這個作為保留節目。”說著就又彈上了。

聽完之後,格拉夫曼還是稀鬆平常的樣子,問旁觀的:“你們怎麽認為?喜歡哪一個?”

尤老師當然不會發表意見,台灣人也是很為難欲言又止的樣子。

格拉夫曼不耽誤:“二十二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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