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慕容舟~(1 / 2)







第七十三章 慕容舟~

一刻鍾前,葉泠霧在酒樓大堂所眼熟的人確實是沈湛,不過在犯月,更應該稱呼他為慕容舟。今日他來雪月沁園是受路徐安,和年初家中有人升官進京的顧家老幺顧萬礬邀請。

此行沈湛不為別的,既要想接近犯月的圈子,就得要創造虛以委蛇的機會,有求於人——亦是拋出讓他人露出馬腳的陷阱。

沈湛被酒樓小廝簇擁著上了二樓後,進了一間有正對露台的廂房,今夜的月色格外的美,星星如銀河般在夜色中流淌。

霧紗後坐著兩名身著粉色百褶花,挽著彎月髻的樂姬,一個彈著柳琴,一個彈著箜篌,手指如蔥,模樣嬌俏。

露台正對著三把太師椅和一張擺滿茶果糕點,美酒小菜的長桌。

身著藏青色錦袍的路徐安,和頂了個六合帽的顧萬礬已落座喝著小酒,邊上還坐著位沒見過的青年,看著年紀約莫二十七八左右。

三人聽見門口有動靜,回頭瞧是沈湛,連忙起身作揖道:“慕容老弟,你今晚可是來遲了呀,可得自罰三杯。”

沈湛強忍著煩躁,笑道:“路大哥,顧大哥說的是,在下確實該自罰三杯,還望兩位大哥見諒。”

顧萬礬裝模作樣道:“慕容老弟何出此言,都是兄弟了,哪還會怪罪,你也別聽你路大哥的話自罰了,還是快些坐下,咱們啊賞月聽歌才是要緊的。”

“對對對,”路徐安道,“我剛剛是開玩笑的,慕容老弟怎還當真了呢。哦對了,給你介紹下這位,渝州有名商賈,葉家來的管事柳玉憲,你啊就叫他柳大哥便是了。”

渝州,葉家?沈湛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拱手道:“以前聽聞過渝州葉家,但不知葉家還有位姓柳的管事,失敬。”

柳玉憲道:“慕容大公子抬舉了,你才是後生可畏啊,我不過是依靠了我那葉家主母的姐姐,這才在不久前才掌管起葉家商鋪的,哪能跟你比。”

顧萬礬拍了拍柳玉憲的肩膀,道:“都是自家人,就別謙虛了,快落座吧。”

樂聲漸快,原本隻有兩名樂姬的露台突然從兩側來了四個舞姬,長袖緩帶,繞身若環,動容轉曲,她們個個身形玲瓏,神態媚惑,穿著輕薄的紗衣。

沈湛的臉色不可抑製地沉了沉。

路徐安拿著酒壺替沈湛斟了杯酒,說道:“慕容老弟上回托人送來我府上的那幾匹料子是真的好,慕容家在豐州的生意如火如荼,慕容老弟怎想著來犯月發展了?”

沈湛回道:“慕容家家訓,作生意將就發揚光大,奈何初來乍到沒有任何人脈,在下就想誠然依靠路大哥和顧大哥照顧。畢竟二位在犯月經商多年,想來在人脈上定是能幫助到在下。”

路徐安和顧萬礬不是傻子,自然不會聽沈湛說什麽就信什麽,畢竟他們也沒見過幾次麵,所以二人都是沉默笑了笑,隨即轉移話題。

“慕容老弟年紀輕輕就如此膽大,做生意啊就是要像你敢拚敢闖想,哪怕失敗了也不要緊,也可以是積累經驗,俗話說越挫越勇,我相信慕容老弟今後定能將你們慕容布莊發揚天下!”路徐安道。

話音剛落,一曲終了,兩個男管事的走了進來,笑盈盈地撤走了露台上的樂姬和舞姬,緊接著五個娉婷婀娜的樂姬,一個接一個的繞過屏風走來。

她們身上穿著樣式相同,顏色不同的薄紗衣,從左到右,紅黃紫青白,嬌俏,可愛,嫵媚,窈窕,幾乎所有類型的姑娘都能從這五個樂姬身上找都影子。

沈湛壓了壓眼眸,醍醐灌頂。

原來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

路徐安和顧萬礬不是真正要請他吃酒,分明是想在他身邊塞幾個美人做眼線,這兩個人經商多年不可能輕易就相信外來人,必定是要好好摸清底細再看的。

“我瞧著慕容老弟來了犯月身邊也沒個照顧的人,你顧大哥我啊特地挑了幾個上等美人兒,你看看,合不合你眼緣啊?挑一個伺候著?”顧萬礬笑問著,同時也朝路徐安使了個眼色。

想來他們是打定主意要往沈湛身邊塞人。

柳玉憲嗬嗬笑了兩聲,道:“慕容大公子今日可是幸運了,昨晚顧大哥送我的那位美人兒可沒你今晚的漂亮啊。”

顧萬礬道:“哎喲柳老弟要是對昨晚的美人兒不滿意,那今日你再挑挑?”

柳玉憲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我可不敢搶慕容大公子的美人兒啊。慕容大公子,顧大哥送你的這幾位美人兒,你瞧著如何?”

沈湛眼底沒有絲毫波瀾,目光掃過麵前那些女子,麵上不顯,但心中卻不禁漫起一絲厭惡,臉上不顯的掛著淡淡笑意:“顧大哥的眼光獨到,這五個樂姬甚好。”

顧萬礬對此答案頗是滿意。

其中一名管事朝最左邊的樂姬使了個眼色,那姑娘會意,將紗衣往後一撩,露出兩邊的香肩,膚白若雪,隨即扯著嗓子唱了段戲曲。

顯然,這五個樂姬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她們都是雪月沁園調教好了的人,伺候人有一套不說,身上都有不錯的本事,或唱歌,或跳舞,或彈樂器。

這五個樂姬尋日裏應該是賣藝不賣身的,可是今晚在豐州富商公子麵前卻格外的捎首弄姿。

不過她們這般賣力也在情理之中。

當朝樂姬隻能是樂籍者,樂籍同賤籍,一代入賤籍世世代代都是賤籍,除非能花重金托關係拿回賤籍文書。

能有機會擺脫賤籍,自然要搏一搏。

沈湛表麵風輕雲淡,實則怒火中燒。

畢竟他可不是什麽豐州富商公子,這路徐安和顧萬礬還有這個柳玉憲,在他眼裏不過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想往他身邊塞人,就是他母親嘉儀長公主都沒成功過,更不論這些個奸商。

沈湛轉了轉手裏的翡翠扳指。

溫柔鄉,英雄塚。

這樣的為國獻身,做不到。

可他也明白,想上這賊船,麵前的五位樂姬就是通行證。

接了,或許還能查到犯月更深的秘密。

拒了,犯月他也沒法再呆下去。

掌握百姓咽喉的路徐安,顧家,趙家,甚至是犯月知州,官商勾結,沆瀣一氣。

今晚要是暴露了身份,再查犯月可就是難於登天。

沈湛鎮靜心情,勾著嘴角道:“不如就第三個吧。”

顧萬礬和路徐安一聽這話,麵上皆喜。

第三個樂姬名叫弄蕘,身著紫色紗衣,是這幾個樂姬裏生得清純的,看著也是乖乖巧巧,方才彈得一手琵琶倒也是動聽。

其他四個樂姬心有不甘的退下,弄蕘將手中的琵琶教給管事帶下去,自己卻走近沈湛身邊,嬌羞落座,斟酒伺候。

第七十四 雪月沁園

梆子聲隱約傳來,鉤子似的殘月掛在窗外,桌上的燭燈照著棋盤,光線清雅精致,棋盤撤下,酒樓小廝送來一壇子酒,一壺茶,還有茶果子。

風風水輪流轉,沈盼兒一落座就開始找麻煩,兀自斟著酒道:“王家哥哥怎麽也在雪月沁園,我記得你這兩日可就是定親宴了呀。”

王序周端起酒杯的手一頓,曬然道:“你家哥哥相邀,我也不好推辭,所以就來了。”

“我二哥哥最不正經了,你跟他一道喝酒小心被帶壞了。”沈盼兒話音剛落,就收到沈辭的一記眼神殺。

王序周訕笑不語。

沈辭皺著眉,看向身側席位上的葉泠霧。

少女和擾人心弦的夢裏,膚如凝脂,翠眉朱唇,端著茶碗淺酌的模樣也是勾人心弦。

許是目光太過灼熱,引來了少女的察覺,沈辭還未來得及收回視線,葉泠霧已偏頭看了過來,茫然道:“二公子在看什麽?”

沈辭慌慌斂了斂不自然地神色,道:“沒什麽,”默了片刻又道,“來了犯月你膽子更大了,敢跟沈盼兒一道來酒樓。”

“你不是也來了,怎就說我們。”葉泠霧鬱悶。

“我來此是有正事,能跟你們一樣?”沈辭壓著嗓子,一臉正經。

“冠冕堂皇。”葉泠霧懶得和他扯,朝三人福身道,“明早還要給老太太請安呢,我就先回去了。”

正和王序周周旋的沈盼兒聞言一詫,道:“泠霧妹妹怎麽就要走了,這酒你都還沒喝呢!反正你都要被罰,不能白來啊!”

“……”葉泠霧勉為其難地扯了個笑容,“不了,我還是想早些回府。”

沈辭身子一動,目送著葉泠霧推開房門離開,想要去送卻糾結著開不了口。

夜越深,雪月沁園越是熱鬨,葉泠霧行走在二樓走廊上,忽然瞧見對麵廊上有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麵孔——柳玉萍的弟弟柳玉憲。

他的身側站著個藏青色錦袍的中年人,葉泠霧隻是草草看了一眼,並不能確定,正要定神細看時,就見兩人很快就下了樓梯往後庭院去。

葉泠霧本不想去認證自己方才是否看走眼,可想到若是真的柳玉憲,那他莫名其妙出現在犯月也是件怪事。

壓不下好奇,葉泠霧還是跟了過去。

庭院中也有樂姬在露台彈著小曲,底下還有不少吟詩作對,對酒當歌的客人。

越往庭院裏麵走,是一排排廂房,葉泠霧扭過拐角,廊上的燈籠不知是不是故意為之,黃中夾雜著紅,似明似暗,前方的路看著雖昏暗卻也多了幾分情調。

葉泠霧心生退意,可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黑暗中伸來的一隻手拽進了假山中。

“救……”葉泠霧剛發出聲音就被捂住了嘴巴,並且捂住她嘴巴的那隻手大的連她半張臉也一道捂住了。

“噓,是我啊表姑娘。”黑暗中那人出聲。

葉泠霧茫然眨了眨眼,待眼睛適應了黑暗才看清拽她的人居然是嶽揚。

“唔唔唔。”你鬆開。

嶽揚莫名聽懂,鬆開禁錮葉泠霧的那隻手,眉頭緊鎖嘴角卻勾著笑容:“表姑娘,你怎麽在這啊?”

葉泠霧冷不防被他這麽沒頭沒腦的問,愣了半拍,才道:“這話明明是該問您,嶽揚小將軍不在侯爺身邊,怎麽來酒樓了?”

嶽揚歎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複雜。”

葉泠霧心頭有種莫名不安,想到之前酒樓大堂見到的那個身影,立即附和道:“那就下回再談,再見了嶽揚小將軍。”

“哎……”嶽揚一個側身,高大的身軀就堵住假山出口,“你這人不按常理出牌,這時表姑娘不該說句‘長話短說’嗎?”

葉泠霧整個人被他罩在陰影下,無奈訕笑:“那嶽揚小將軍長話短說吧。”

嶽揚神色糾結。

將一個小姑娘牽扯進來確實不大妥,事後沈湛怪罪怕是又要一百軍棍,可要是不說的話,任由沈湛深陷溫柔鄉,隻怕別說沈湛,等他有命回京城,嘉儀長公主也不會放過他。

嶽揚就是一粗人,從小沒讀過書,能打仗卻沒深謀遠慮,眼前的少女在他看來主意多,至少那回樓船上她的膽子確實令他對外表“嬌弱”的少女刮目相看。

想了又想,嶽揚才簡說起今晚的來龍去脈,當然,涉及重要敏感的事都被省略。

說罷,嶽揚道:“反正你就按我我說的去做,我保證這件事完了,定有你的功勞!”

“……”葉泠霧呆滯。她又不是打仗的兵,功勞於她而言根本不重要。

嶽揚瞧她不著急,道:“表姑娘別猶豫了,再猶豫下去少主公現在怕是得被孫家,顧家的那兩匹豺狼虎豹給吃了。”

到底是誰豺狼虎豹,寧北侯的名號威震四方,在當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吃他?

葉泠霧都快懷疑自己在做夢,還是個倒黴的夢,一個晚上碰到這麽多事。

片刻,她梗著脖子道:“我一個弱女子,嶽揚小將軍跟我說這些做什麽,還有你的那個辦法,我實在不敢苟同。”

嶽揚道:“這回不一樣,我與少主公是隱姓來犯月調查,若這次要自曝身份保全,犯月這水可就更深了。”

三言兩語,嶽揚將此事後果列的明明白白,奈何葉泠霧油鹽不進,回道:“可這又關我什麽事,侯爺想接近路家人,他們安排姑娘,侯爺……”葉泠霧抿抿唇,底氣不足的繼續道,“收下姑娘雖然對於侯爺的身份來說是吃虧,可這不也是為了朝廷。”

他不是柱國將軍嗎。

小小犧牲一夜,無傷大雅。

“……這世上男子三妻四妾,哪怕養個外室都是常有的。”葉泠霧低頭扭捏的把玩著衣袖,小聲補充一句。

“少主公那怎麽能和那些人比!”嶽揚厲聲道,“要是今晚少主公出事了,表姑娘覺得你還能獨善其身?”

葉泠霧抬頭瞪圓大眼,這人居然威脅她!

“我……我為何不能,又不是我讓你家少主公涉險的,關我何事。”葉泠霧聲音越來越小。

沈湛作為寧北侯,為國為民。

今晚對於男人來說不算犧牲的犧牲,對她而言,不過是閉眼享受就可以過去的事,可沈老太太要是知道她寶貝嫡重孫今晚的事,估計把這雪月沁園踏平都不解氣。

再者,現下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要是真的決定不管不顧,嶽揚要是出賣她,那她可就慘了。

算下來,葉泠霧還真覺著這件事她不能不管。

第七十五 樂姬

外麵,琴瑟錚鳴,嘈嘈切切錯雜彈。

屋內,弄蕘端著嬌弱模樣,低吟淺唱,露台上換了四個衣著更是暴露的舞姬。

沈湛手握酒盞,看似悠閒地閉目聽曲,另一隻手輕叩著麵前的案幾,發出有一搭沒一搭的“篤篤”輕響。

生出一種與那樣的琴曲並不相融的詭異。

顧老幺坐在他邊上,而路徐安與柳玉憲稱有要緊事先出去了,顧老幺瞧著沈湛興致懨懨,問道:“慕容老弟可是不滿意這樂姬?”

話一出,弄蕘心都跟著猛顫起來。

沈湛緩緩睜開眼,淡淡道:“滿意。”

“那就好,”顧老幺朝弄蕘使了個眼色,弄蕘微紅著臉,款款朝沈湛走近。

“慕容公子,還是小女子伺候您吃酒,”弄蕘拿起酒壺,身子隨之一軟,坐進了沈湛懷中。

沈湛眉頭一擰,顧忌著顧老幺還在,強忍下想把懷中樂姬丟出去的衝動,不輕不淡地說道:“你坐在本公子懷裏,本公子還如何吃酒?”

弄蕘捂嘴輕笑:“慕容公子以前沒被姑娘伺候吃酒?”說著,弄蕘一隻手從沈湛的刀刻般的下頜角往緊繃到極致臉上往上撫摸。

弄蕘含羞低吟:“慕容公子~”

“慕容舟!”

一記大喊,不合時宜的吵鬨打破了屋內的曖昧。

聲音應該是從二樓走廊傳來的,由遠及近,雖是聲嘶力竭的大聲,聽著卻隔了些距離。

“慕容舟你給我出來!!!”

聽見女子的聲音,沈湛怔住了。

高台上的樂聲不絕如縷,二樓走廊一個戴著帷帽的姑娘在大鬨著,身上披著略顯土氣的深藍緞繡鬥篷,從上到下遮的是嚴嚴實實。

酒樓小廝硬要上前攔,卻都被她邊上的高大男子給擋了開來。

“哎呀嫂嫂,大哥真的沒有在這裏啊,你要相信我!大哥他真的沒有在這啊!”男子大喊著,一隻手抓著那姑娘的手臂,看似和酒樓小廝一道在阻攔,其實是在護著她。

都說習武之人手上沒輕沒重,葉泠霧以前沒概念,現在終於懂了,嶽揚捏著她手臂的那隻手都快把自己胳膊都擰斷了!

葉泠霧帷帽下的臉疼得抽抽,忍無可忍,壓著嗓子道:“嶽揚小將軍你快捏死我了。”一句話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

嶽揚後知後覺鬆了些力道,嘴上大喊著:“嫂嫂,你別鬨了,我大哥慕容舟沒在這裏!”

一字一句演技極其拙劣,荒唐至極。

兩個人在走廊上你拉我扯的,前去阻止的人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尤其是在身形魁梧高大的嶽揚麵前,簡直是小雞碰到老鷹。

一間間廂房打開,看熱鬨聊八卦的人越來越多,有男有女,聚在廊上朝鬨事的姑娘指手畫腳,竊竊私語——前些日來犯月一口氣買下犯月豪宅的慕容公子,居然是個負心漢。

沈辭也聞聲出來看熱鬨。

屋內,沈盼兒抱著酒壇子,拉著王序周大口喝著酒,那股勁勢必是要把王序周喝倒喝醉。

清冷的燭光打在走廊上,沈辭隻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背影。

酒樓小廝根本攔不住嶽揚,管事聞聲趕來,見是上回來過,出手闊綽的慕容家大公子,立馬叫住了那幾個攔人的酒樓小廝。

屋內的樂聲因為廊上的喧嘩而停止。

舞姬也沒了動作。

吵鬨聲越來越近,顧老幺聽見外麵有男人大喊“嫂嫂”,滿是疑惑地看著沈湛道:“慕容老弟成親了?”

沈湛沒回過神,雲裏霧裏“嗯”了一聲。

顧老幺道:“可是之前我這麽沒見過你家娘子,也沒聽說你家娘子也來犯月了呀?這……這大庭廣眾的如此撒潑,簡直是妒婦所為。”

沈湛語塞。巧了,他也不知道他還有娘子。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屋內眾人倒吸了口涼氣,還沒等心裏做好準備,廂房的門被豁然拉了開來!

顧老幺身形震了一下,看見門口站著的慕容家二公子,以及邊上那渾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姑娘,剛要說些什麽。

就見那姑娘一個箭步衝進來,直接一巴掌朝他甩了過來。

“啪!!!”

驚天動地的一掌,屋內眾人頓時大氣也不敢出,就連沈湛也沒摸準這是來得哪一出。

顧老幺捂住被打的做半張臉,一臉呆滯。

這特娘的不打出軌的,不打勾引的。

打他乾啥?!?!

空氣凝固。嶽揚躊躇了一下,反應過來,大步跨進屋朝沈湛道:“大哥,我沒能攔住嫂嫂,嫂嫂知道你來酒樓喝酒,氣得直接就跑來了。”

沈湛:“……”

空氣再度凝固,葉泠霧透過帷帽見沈湛一點反應也沒有,為了掩飾身上不合身的鬥篷,提起衣擺往凳子上一坐,聲情並茂的哭訴道:“慕容舟,你得起我嗎?我們結婚才半年不到你就跑犯月來,說是來經商的,要是我沒偷偷跟著你來犯月,你是不是就要在外養外室,又或者把我直接拋棄在豐州了。”

沈湛皺了皺眉。

少女稚嫩的嗓音未脫,細細軟軟的腔兒,語速慢,這樣說起話來如棉花飄飄落在心坎。

——除了葉泠霧,也沒人比她的嗓音好聽,也沒人比她膽子大,也沒人比她更會說哭就哭。

顧老幺還沒從剛才那一巴掌裏回過神,得知變故的路徐安趕了回廂房,瞧著椅上哭得梨花帶雨,戴著帷帽的姑娘,出來打圓場道:“哎喲這是怎麽回事,我方才在外麵聽說慕容家大娘子來了,慕容老弟你也真是的,家中有主了應當給家裏人說一聲,咱們可是正經吃酒,這動靜搞得不知道還以為是吃花酒呢。”

路徐安怕事情鬨大是有原因的,孫家是官宦之家,他作為贅婿不得做出有損孫家名聲的事,這件事往小了說是他請慕容舟吃酒,妒婦攪局,往大了說就是孫家贅婿請慕容舟吃酒,惹得慕容家大娘子大鬨雪月沁園。

這還隻是客觀稱述事實,往往人的嘴巴最會添油加醋,真要傳出去了,孫家臉上也是無光,馬上就到孫家與王家定親宴,此等節骨眼上可不能出岔子。

第七十六 撒潑的母老虎

“正經吃酒?誰家正經人吃酒周圍這麽多衣不蔽體的姑娘在旁伺候?”葉泠霧漸入佳境,語氣宛若真被丈夫拋棄的怨婦。

在場所有人大汗。路徐安瞠目結舌道:“這這這…哪是衣不蔽體,我說慕容大娘子說話的慎言,這些可都是有樂籍的樂姬舞姬,和那些個青樓楚館的女子可不一樣啊。”

“有何不一樣?”葉泠霧說理說不過,腦袋卻轉的快,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說道,“我家相公是什麽人我能不知道?他一定沒跟你們說他已成親吧?”

路徐安與顧老幺相視一眼,噎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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