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舅母竹篾條(二更三更254w、25...)(2 / 2)







他笑了一下,道:“我知道春申君想要用離間計逼殺我,但或許逼殺一個賢才會讓春申君猶豫,我替春申君打消猶豫。”

黃歇心中越發恐懼:“這又是為何?”

朱襄笑道:“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舉之。我想看看楚國能在秦國動用多少力量,才好將其一舉拔除。”

黃歇道:“你想以自己為餌?但你已經告訴我此事,我怎麽還會動手?”

朱襄將黃歇的茶杯推到黃歇麵前,輕笑道:“所以我向你炫耀我對秦國的用處。春申君,秦國有我之後,隻要它能打下多少地,就能獲得多少地。不僅如此,四公子不過是讓天下士人來投,我能讓天下庶民來投。”

他喝了一口清茶,雙手捧著茶杯道:“他們會成為為秦國耕種的農人,成為為秦國作戰的兵卒。太子子楚是我的摯友,公子政是我的外甥。我不慕權不入朝,不招門客不交朝臣,他們永遠不會忌憚我。”

“商君能處罰太子的老師公子虔。若你能炮製一個確鑿的罪名,太子子楚和公子政也護不住我。”朱襄笑道,“你能殺我的時機已經不多了。回陳都之後,好好和楚王說說此事吧。”

黃歇深呼吸,背後冒出了一層冷汗。

朱襄先如人間仙人,後如爽朗士人,現在又圖窮匕見。性格轉換如此之快,怪異得讓黃歇毛骨悚然。

黃歇能以普通士人做到戰國四公子的位置,能將被秦國囚禁十年的楚太子送回楚國,自己留下來為楚太子替死還未死,成功遊說範雎勸服秦王將他送回楚國。他當然是非常有才能之人。

但朱襄實在是太怪異了,怪異到他不知道該用何種方式去對付。

就算朱襄說出了動機,黃歇也不能理解朱襄為何如此做。是什麽讓朱襄拚上了自身,也要讓他動手?

就為了暴露楚國留在秦國朝堂的暗手?

這並非什麽緊要的事吧?即使楚國留下的暗手仍在,也不能左右秦王的決定,否則楚國包括舊都和舊陪都在內的一大片土地就不會丟掉了。

再者,朱襄就不怕玩脫嗎?

就算他名聲再大,國君殺人的時候不一定會在意這一點。否則秦國就沒有三良殉葬,趙國也沒有三良入秦了。

正如朱襄所說,現在他的護身符隻是秦太子。一個太子沒什麽用,說當質子就當質子,說廢除就廢除。

秦昭襄王的太子就是去魏國當質子身亡;他的主君當太子的時候也被扣在秦國十年,差點與王位失之交臂。

現在的秦王可是有二十多個兒子,這些兒子都想置太子子楚為死地。

“看來春申君這盞茶喝不下了。”朱襄端起茶,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這時候還沒有“端茶送客”的說法,但黃歇明白了朱襄的意思。

朱襄揮揮手,他身後的仆從將放著茶葉,和剛研製出來的陶瓷茶壺杯盞的漆盒端出來,贈送給黃歇。

他親自送黃歇到了池塘邊,笑眯眯的模樣,好像他已經和黃歇成了朋友。

待黃歇離開後,朱襄身後的侍從一個拽掉了假胡子,一個拽掉了假眉毛,一個拽掉了假頭發。

藺贄疑惑道:“你為何嚇唬他?”

子楚揉著眉毛:“這膠粘得臉疼。”

蔡澤仰天長歎,一副“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麽要放下繁重的公務陪他們做蠢事”的表情。

“藺贄,你簽訂的貿易協定,是想用我當初和你說過的糧食貿易戰吧?”朱襄背著手,看向湖水。

朱襄盯著湖水,平靜道:“夏同,你去刺激一下你的兄弟們。不管楚國人是否動起來,都給他們一種他們中已經有人在針對我的感覺。楚人各自為政,使用離間計也各自為政,他們隻看結果,不會去深究誰做的。”

“好。”子楚揉著眉毛,“這和你說的什麽貿易戰有什麽關係?”

朱襄道:“管子衡山之謀,你可記得?”

子楚皺眉沉思。

蔡澤道:“衡山擅鍛劍。管子派人高價收購衡山劍,他國見狀,紛紛前往衡山購買衡山劍。衡山劍價格暴漲,衡山國人皆棄田鍛劍;管子又高價向他國購買糧食,讓他國之糧儘入齊國。在夏收之前,存糧已經快吃完,新糧還未成熟,齊國突然向已無兵器又無糧草的衡山國出兵。”

子楚也想了起來:“衡山國雖然有錢,但其他國家的糧食也全賣給了齊國,所以他們就舉國投降了。”

朱襄道:“這就是貿易戰。秦國糧食增產,但人口不會迅速增加,所以會積壓陳糧。楚國各自為政,楚王難以直接控製國人。秦國低價賣給楚國陳糧,再向楚國輸出棉花種植,高價收購棉布桑麻。不出幾年,楚國土地儘種桑麻棉。”

藺贄見無法裝傻,按壓著眉頭道:“然後秦國再禁止向楚人賣糧,楚人糧價恐怕暴漲十倍不止。李牧就能輕鬆派兵北渡了。朱襄,你是想嚇唬楚國,讓他們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忽視秦國使出的貿易戰。”

藺贄裝作憤怒道:“你……你不是說此計惡毒嗎?我都已經把此事攬下,難道你信不過我?”

朱襄歎了口氣,轉身看著友人:“此計是我出的,你既然用了,我就要對此負責。趕緊成功才能儘快結束,楚民受到的傷害才最小。沒有人比我更懂糧食安全,我才是最適合主導這個計謀的人。”

藺贄原地抱頭蹲下,一臉挫敗,口吐臟話。

蔡澤歎了口氣,蹲下了身體,拍了拍藺贄的肩膀:“你小看朱襄的敏銳了。”

子楚還在狀況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想問又擔心顯得自己很蠢。

你們別光顧著長籲短歎,誰來為我解惑?

朱襄見子楚強忍著焦急的模樣,乾咳一聲,主動解惑道:“這計謀雖然可能迅速拿下最難啃的楚國,但缺糧對平民傷害極大。藺贄便想自己偷偷扛下,不告訴我。”

子楚疑惑:“既然你不喜歡這個計謀,為何要說出來。”

朱襄認真道:“首先,我當時喝醉了。你知道的,我喝醉後嘴把不住門。”

子楚:“……”了解,他太了解了。否則他怎麽知道朱襄是大賢?

“第二……”朱襄頓了頓,“快速統一,死的人更少吧。”

子楚心頭一沉,然後一腳踹到藺贄屁股上,把藺贄踹了個狗啃泥。

你一個人逞什麽能!要瞞住朱襄,找我們一起商量啊!看吧,沒瞞住,朱襄責任心這麽強,自己跳進去了!

蠢貨!

自以為自己能行的藺贄爬起來繼續抱頭蹲守嚶嚶嚶:“我不活了!”

朱襄:“喂喂,不至於吧?有這麽嚴重嗎?身為秦國長平君,我對楚國用個計謀不是很正常嗎?”

藺贄:“嗚嗚嗚,我不活了!”

子楚:“別活了!”

蔡澤:“好好反省。”

朱襄無語:“你們這是在做什麽?貿易戰而已,難道你們認為我脆弱到連使用個計謀都要悶著被子哭幾天?”

藺贄:“別哭,我錯了,下次我一定好好瞞住你!”

子楚:“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多脆弱嗎?”

朱襄跟著藺贄一同抱頭蹲守了:“你們這樣保護過度讓我很尷尬啊!我真的沒這麽脆弱!我和楚人又不熟!善心沒到那程度。”

藺贄:“不信。”

子楚:“嗬。”

蔡澤:“放心,沒事,我會請君上下詔接引楚人來秦國耕種。楚人見快沒糧了就會來秦國。”

朱襄:“……謝謝。”

好吧,這個脆弱他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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