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164(二更) 上中下策(2 / 2)







在馬騰馬超投效於她,麴義麴演為之效力,蓋勳重新執掌漢陽,高平城扼守中央的情況下,她要進行多線出擊的作戰,更沒有一點壓力!

這也無疑是一出震懾之舉!

她要在除掉韓遂之後劍指長安,便絕不打算給自己的後方留下任何的後患。

其他豪族的情況如何尚未可知,身在隴縣的楊氏立時遭到了清算之禍。

楊秋在仆從的庇護之下僥幸逃脫了出去,可在如今這救治條件之下,他幾乎已無活命的機會。

若非要說的話,他也不過是寄希望於天子身在長安,此地或許會有名醫能救治他。

可惜,昔年洛陽之內的太醫署,都已隨著劉辯搬遷往了鄴城,董卓也拿他這情況沒辦法。

頂多就是給他在長安選個風水寶地下葬而已。

段煨本已打算折返郿縣戍守,又被董卓當半個謀士抓著問起了問題:“你說,喬琰是真不怕殺豪族太多引發反噬?”

段煨苦笑回道:“相國自己就是涼州人,怎麽會想不清楚這個問題。她要的是進攻長安期間後方的安定,那麽隻要拉攏一批,鎮壓一批,足可保一年之內涼州不敢有人乾擾她的行動。”

倘若在此期間她能給這些站在她同一方的人帶來足夠的利益,那麽這份威懾的效力還可能更長。

更何況,哪怕是一個“楊”,在涼州也有漢陽楊氏與酒泉楊氏,因為韓遂的緣故殺掉前者,反而會讓她得到另一方的擁躉。

這就是涼州弱肉強食的規矩。

但別管這個舉動是否短視,反正喬琰是並州牧又不是涼州牧,何必顧及這些。

不過讓董卓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原本以為喬琰這種毫無手軟的舉動對他而言是個天大的壞事,此舉之中已可彰顯他的對手是個合格的政治家,卻也正是在他最為憂心忡忡之際,忽然收到了賈詡申請麵見他的消息。

這位涼州出身的智謀之士朝著他行了一禮後說道:“未知相國可願聽我之諫?”

董卓驚喜起身問道:“先生怎改變了主意?”

賈詡目光沉沉:“先祖之名傳及三代,已無傳唱之言,幸有賈長沙九世孫任武威太守,自此有武威賈氏,然到我之時又已過數代,不複興盛之名。詡為有誌之士,心存報國之餘,也望振興家族,本以為喬並州乃是奉詔承運之人,故而為之謀劃,但眼下所見似是不然!”

“如上位者殺豪族如屠豬狗,斷親遠隻憑小錯,便是步步謹慎,處事慎微之人,也終有大難臨頭之日。縱我身死長安,我兒效力於她麾下,承我忠義節烈之名,又有何用?不如從相國處博一出路!”

他乍聽平靜的語氣下,藏著幾分不難為人所察覺的激憤。

尤其是那“又有何用”四字裏的譴責意味,讓誰都聽不出,讓喬琰憑借韓遂的書信為發難理由拔掉一些豪族刺頭,居然是他的建議。

而他眼下這話,隻會讓董卓喜不自勝而已。

賈詡因為兒子還在並州的緣故不肯效力於他,這是真實。

他因為喬琰對涼州豪族的辣手態度而選擇倒戈,也同樣很真實!

喬琰竟可算是幫了他一把,將這個想要收入囊中的謀士推到了他的身邊!

董卓連忙回道:“先生若有話教我,我必當洗耳恭聽。”

賈詡在董卓的指示下落了座,平複了一番情緒後,方才說道:“相國如今最憂慮之事,莫過於喬琰即將進取長安。她已拒絕了驃騎將軍之位,與之講和實無可能。相國大約也不願與天子同死——此舉雖是令對手征戰無功,卻也讓東邊那位做夢都該笑醒了。”

董卓點了點頭。

人若能活,又哪裏會願意就死。

他也更舍不得放棄皇帝這個籌碼。

就算他在長安的處境有些尷尬和狼狽,但也要比早前征討西涼,處處為人所掣肘的情況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請先生細說。”

賈詡道:“我有上中下三策可教相國。”

見董卓露出了個洗耳恭聽的神情,賈詡繼續說道:“下策,以聯合益州牧劉焉拱衛天子為名,趁勢霸占漢中,一麵扼守隴右與三輔進攻益州要衝,一麵以天子之名吞並劉焉勢力,直到全據益州。益州險塞沃土,其中羌人雖稱蠻夷,卻與涼州羌民同屬善戰之人,相國若要拉攏,該當駕輕就熟才是。待兵精糧足之時,再圖謀還擊就是。”

“喬燁舒之根基乃是並州,以其底蘊實力尚無法全據關中,更給了相國重回的機會。”

董卓將此言消化下去後,遲疑問道:“若真如先生所言,這好像並不是下策?”

這聽起來也不失為良策啊?

賈詡篤定回道:“不,這確實是下策!益州之地,兵尚難出,何況是天子政令!若天子之詔不能傳遍四野,皇室恩德限於一州之地,相國的奉天子令不臣之舉,就是個笑話。”

董卓怔楞了片刻,“先生說得是,此舉不可輕為。”

賈詡繼續說道:“中策,聯合荊州牧劉表,擊退孫堅與朱儁,借道荊州直取揚州。袁術與廬江太守相鬥正酣,陸康尊奉西麵天子,可為相國之援,袁術久攻廬江不下,正是兵力疲敝之時,若能合相國與劉表之力破袁術奪揚州,定都秣陵,未嚐不是取生之道。”

“昔年秦始皇東巡至秣陵,有道人稱金陵有王者都邑之氣,因而掘斷連岡,塹鑿北山,將金陵改名為秣陵,可見此地正是王業東興之地。”

董卓目光一亮。

這個建議,聽起來也很有誘惑力啊……

可他剛想問為何這隻是個中策,又聽賈詡說道:“然荊州劉表,昔年可單騎入荊州,氣量非等閒,臥榻之側有此人在,與喬琰在側又有何異?且長江天險看護秣陵,卻也阻斷了北上之路,揚、交二州民又不足,往後南北之爭必定勢窮,故而此為中策。”

董卓聽到這裏已忍不住屈身向前,“敢問先生,何為上策?”

下策和中策,在賈詡的侃侃而談中,讓董卓已聽得入神。

他實在是很想聽聽賈詡會拿出什麽上策來。

卻隻聽他吐出了四個字,“按兵不動。”

若沒有那下中兩策,而是直接聽到這四個字,董卓隻怕當場就要懷疑賈詡是被喬琰派過來的臥底,氣惱之下將人趕出去。

按兵不動?

這也是能隨便按兵不動的嗎?

賈詡麵上的神情依然沉靜自若,仿佛未見董卓目光中的質疑之色,解釋道:“相國覺得,若是將喬琰在半月之內出奇兵、連克馬騰韓遂之事告知於鄴城的袁紹,他會是何種反應呢?若是再告知於他,韓遂的金城剛被圍攻起來第二日,韓遂的腦袋就被他的部從砍了送給喬琰,他又會是何種反應呢?”

董卓麵上閃過深思之色,隻聽得賈詡的聲音在殿中回響,“袁紹原本或許會覺得,喬琰領並州之軍,在涼州人生地不熟,進軍速度必然極慢,哪怕先有高平為據點,要拿下馬騰韓遂也非一年半載之功,屆時他必已依托天子之命壯大己身了。”

韓遂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根本沒防備到喬琰甚至還有空先取馬騰,再入金城。

但事實已經證明,實在不能小覷這位並州牧的本事。

哪怕她到如今也還沒到二十歲!

“現在涼州已平,袁紹可不願意看到這樣一位文治武功都非同尋常之人成功救駕。有韓遂之死的例子在前,也難保下一個被送人頭的,就會是您董相國了。屆時喬並州不費吹灰之力入主長安,奉天子之命東進,袁紹危矣!”

董卓很難不在賈詡這句話中想到,他其實處境比韓遂還危險。

韓遂是先被斬斷了臂膀困守於金城,他的手下不想跟著他一起死,才會落了這個下場。

他董卓所把控的長安城裏,反對他的人更不在少數。

好在,正如賈詡所說,他與袁紹也是唇亡齒寒的關係。

若是袁紹不想讓喬琰更進一步脅迫到他的處境,在時局變換之中,袁紹他還真是要為董卓考慮一二!

賈詡又道:“那袁紹四世三公之家,又有鄴城朝廷為依托,若是想要給喬琰製造麻煩,可要比相國容易得多吧?”

這還真不算是看不起董卓,而是個大實話。

董卓當即拍了板,“就聽先生的,據守三輔之餘,告知袁紹涼州戰況,讓他來替我們做刀。”

當然,這個告知不能是董卓直接寫個什麽求援信,而得是某個身在長安朝廷卻心向於鄴城那位的,來上一出主動報信,這樣就更加穩妥了。

隻是董卓安排人手的時候,心中不免考慮起了一個問題——

倘若他沒記錯的話,袁紹這家夥在喬琰這裏吃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萬一他對此有了什麽心理陰影而不敢出手怎麽辦?

再或者,這人哪怕加上了這種煊赫的家世,如今還手握天子,折騰出來的舉動也讓喬琰可以輕鬆地見招拆招,又該怎麽辦?

但想想他反正還有中下兩策的退路,便沒更改這個決定。

董卓並不知道的是,喬琰也挺擔心第一個問題的。

所以她思量再三,決定再補一刀。

袁紹收到了涼州的消息,剛聽著手下謀士審配建議,不要急於給喬琰找麻煩,一麵容易給人留下話柄,一麵也讓董卓漁翁得利,就聽有人來報,喬琰著人給他送了一封信。

他展信便見,這信上隻有一句話——

【一年已至,軍糧何在?正欲長安救駕,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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