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165(一更) 沮授之謀(2 / 2)







這並不隻是個簡單的文臣,還是個能統兵的將領。

從去年袁紹掃蕩青州開始,沮授就先被他委任為了騎都尉,負責協助作戰,屢立戰功後,又在今年冀州睦固、於毒等人的作亂中,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指揮風範。

袁紹當即拍板,以沮授為監軍,甚至上表天子,給他請封了個“奮威將軍”的名號。

——當然,後者這個雜號將軍的名頭不大,就是對其表現卓越的嘉獎而已。

但袁紹並不隻是因為沮授替他一道鎮壓平亂就給出這個位置的,還因為沮授在剛投效到袁紹麾下的時候,對著他說出了這樣的幾句話。

話中說的是他袁紹弱冠登朝,威名海內,忠義奮發,起兵討董,而今“撮冀州之眾,威陵河朔,名重天下”“橫大河之北,合數州之地,收英雄之士,擁百萬之眾,已迎大駕於鄴都,必複宗廟於魏郡,號令天下,誅討未服”“比及數年,其功不難”。①

這是長久的戰略之談!

也正是袁紹自己的心願!

在喬琰的勢頭如日中天,袁紹甚至要讓劉辯對她給出一個驃騎將軍的位置作為拉攏的時候,沮授依然對他抱有這等信心,說出“其功不難”四字,簡直是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沮授又絕非空談之士,而是確實拿出了這等替他平亂定功,討逆不服的能力。

比起審配雖有氣節卻更精於防守,許攸多謀卻更擅言辭,田豐剛直卻屢屢犯上,逢紀有見地卻稍顯短視,沮授簡直是袁紹心目中最合意的股肱之臣,也是他立足河北後所得到的最大一筆收獲。

現在見他先站出來,哪怕先說的是喬琰此時的優勢所在,也並未影響到袁紹格外期待他會說出些什麽來。

沮授繼續說道:“我有兩法可令其暫緩攻勢。以眼下局麵,長安不能不打,暫緩攻伐之勢已然足夠。”

袁紹忙道:“請先生說來。”

有一條辦法他都很是歡喜了,更何況是兩條。

沮授回道:“其一,從喬燁舒所尊奉的禮法上來說,能在她上頭的隻有兩人,也就是盧公和劉幽州兩人。其中盧公甘為內應守衛那位西麵天子,已不可能阻攔她的行動,但是劉幽州可以。”

“觀喬燁舒為政之道,與劉幽州截然不同。前者富甲其兵,痛擊邊陲胡虜,後者衣食簡樸,開放胡市,拉攏烏桓峭王,以圖懸首張舉張純。”

“若似並州民眾安居景象,無人可對喬燁舒指摘,然涼州豪族為之屠戮者眾,連克韓遂邊章更可說是興兵戰事,屠高平阿陽、以羌人之骨覆地,更是未聞涼州民有安樂,已見喋血頻頻。此事不妨請劉幽州去管。”

袁紹遲疑問道:“可劉伯安雖未承認鄴城天子為正統,卻也並未對西麵天子表達奉迎臣服之意,如若他不願前去又當如何?”

以袁紹所見,劉虞此人對烏桓的懷柔政策無疑是他本人性格的真實體現。

他是沒有太多的上進心的。

這樣的人放在身側很舒服,可若是想要他將自己的手伸到別人的地盤上,也同樣有點難。

“此事不難,”沒等沮授回話,一旁的許攸已經說道:“五月裏幽州地盤上不乏有民言及,想要以劉幽州為天下之主,明公不如幫他點一把火,助一助力。”

對民間的這種傳聞,劉虞自己是公開拒絕的。

他甚至回話說“今天下崩亂,主上蒙塵。吾被重恩,未能清雪國恥。諸君各據州郡,宜共戮力,儘心王室,而反造逆謀,以相垢誤邪!”②

言外之意,他在幽州苛儘心力從事治理,並不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成為一國之君,隻是希望積攢州郡的力量,遲早有一日能夠還都於洛陽。

到底是支援的哪一個天子姑且不論,反正不是他自己。

可按照許攸的方法,若是這種言論甚囂塵上,又有人恰好在此時希望他能去規勸喬琰的舉動,莫要打著奪回天子之名,行越矩之實,劉虞會不會出於自己名聲的考慮而選擇前往呢?

會去的可能性非常高!

許攸又道:“明公不必令天子冊封劉伯安為涼州牧,隻需令劉伯安之子劉和暫代幽州牧權柄便可。”

若真給出了涼州牧的位置,那才難免要讓劉虞覺得此舉不妥。

居中調停,才能讓他以一製約者的身份前往。

袁紹讚道:“便依二位所言。”

劉和一度為劉協伴讀,去歲洛陽被攻破後,董卓攜帶劉協外逃之時未能顧及將他帶上,也隨著鄴城朝廷的建立而來到了冀州,與袁氏子弟的關係不差。

以劉和暫代幽州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給了袁紹插手幽州事務的資本。

他轉向沮授,說道:“請先生說第二件舉措吧。”

沮授回道:“請明公延請鄭康成前來鄴城,重啟太學,同時——”

“請涿郡中盧公鄉裏弟子,並漢濱荀公避禍之時所收弟子,齊往涼州為其師請命。天下大儒,於黨錮之禍間已損失不知凡幾,喬並州若貿然進取長安,盧公荀公性命必然不保,恐為大憾。”

“眾弟子不為勸其不戰,隻為勸其靜候荊州方向分出勝負,可再出一軍攻伐長安之時,待萬事穩妥再戰。”

盧植與荀爽必然是希望喬琰直接出兵的,可董卓絕不會讓他們的這種想法傳遞出去。

這也就讓這種輿論聲討的方法有了可行性。

何況也正如沮授所說的那樣,這些被請去奔赴涼州的子弟可不是阻攔喬琰打董卓,救回天子,而是希望她再等一等,確保能快速拿下董卓,而不至讓名士犧牲之時再戰。

可荊州劉表和孫堅朱儁等人之間,到底要多久才能分出勝負,這也不是一件可以輕易定論的事情,袁紹甚至可以在其中插手,做出些行動來。

但從明麵上,他隻是將青州大儒鄭玄請來了京城,將已經荒廢了一年有餘的太學開辦起來,作為其中的主事者而已。

這甚至是一項繼續收攏士人之心的舉動。

這兩道舉措落下來,喬琰若要想攜征討韓遂成功後的大勝之勢進攻三輔,起碼在一年半載之間都是不可為的。

若真這麽做了,她原本漢室忠臣的身份,就站不住腳跟了。

以沮授所揣測,哪怕喬琰並不像她所表現出的那樣為先帝孤臣,而是以漢臣之名,行割據之實,也絕不會在此時做這等自毀長城的事情。

他話音剛落,袁紹便拊掌而起,朝著沮授行了一拜謝之禮。

沮授這兩項建議,不隻是拖住了喬琰的舉動,更要緊的是,這兩項舉動的背後,都是在為他那雄踞河北的計劃繼續添磚加瓦。

這才是最為頂尖的謀士所應當表現出的素養!

他袁紹有此等謀士,何愁大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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