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2 / 2)







何故如此啊!

忽然從兗州三渠帥之一,變成了兗州中黃巾渠帥的魁首,在最開始意識到那兩人死訊的上頭情緒過後,漸漸浮上來的便成了難以言喻的惶恐。

他定定地看著因為麵帶血跡而顯出殺伐銳氣的喬琰,意外於她在此時居然還緩緩露出了個笑容。

“渠帥不是說,張伯蠢鈍,卜己貪婪,均不是可以長久共事之人?”

“……”

他是這麽說沒錯,但是他可沒有說就要這麽直截了當地把人乾掉!

他怎麽想都覺得,這應該不是他最近多次試圖留下先生,訴苦太多的緣故。

梁仲寧內心情緒翻騰,一派複雜,卻又忽見喬琰收斂起了那抹笑容,轉為了嚴肅之態,儼然一副警告的口吻:

“事既已成,渠帥最好還是不要沉湎於為何殺之。要在下看來,如何用好這殘局,將三方軍隊儘數握於手中,才是正道。”

“三方均為黃巾小方,合在一處也不過是一大方的人數,莫非渠帥覺得自己沒這個本事執掌一大方嗎?”

“當……當然不是!”這廳堂之內還有梁仲寧的麾下部從,他如何有可能在這些人的麵前露怯。

麵對喬琰此問,他也隻能強打起精神,給出了個肯定的回複。

他也被這一問給分散開了幾分注意力,從這兩人身死的事情本身轉移到了掃尾之上。

不錯,殺都殺了,後悔是來不及的。

太平道起義,原本就是一條不成功便成仁的道路,現在隻是在這條路上又多了一重不可走回頭路的限製而已。

在梁仲寧急於尋求認可和支援的目光中,他將“嚴喬”先生對他這個回複的滿意看得清楚。

而後,他眼見對方在此時從袖中摸出了一張布帛,緩緩擦拭去了麵上的臟汙,又重新變成了讓梁仲寧熟悉的光風霽月姿態。

這也無端讓他多了幾分安全感。

但好像這種安全感依然透著幾分不真實的意味。

於是在喬琰又有所動作的時候,梁仲寧的目光下意識地追尋著她的指尖而去,正見她指向了屋外。

他絲毫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喬琰調動起了情緒,完全順著她的話思考是什麽危險的征兆。

驟見卜己與張伯二人身殞他麵前,已經徹底混亂了他的思緒。

甚至在聽喬琰說“既然如此,請渠帥下令”的時候,他先是出於本能地點了點頭,又旋即露出了個迷茫的表情。

下令?他應該如何下令?

隻聽喬琰頓了頓,以絕不會讓人聽岔的語氣說道:“請渠帥派遣此地心腹——”

“火燒糧倉。”

梁仲寧一個哆嗦。

她拋出的四個字有若一道驚雷劈下,將梁仲寧嚇得不輕。

這濮陽城中的糧倉內接連存入了田氏塢堡和高氏塢堡中的存糧,一改梁仲寧起初入主濮陽之時的空虛,說此地是他手下兵卒賴以生存的資本也不為過。

也正因為如此,他在糧倉處布置的守衛,甚至遠勝過他自己的身邊。

可現在他聽到了什麽?

火燒糧倉?

他遲疑著開口:“我知道此時氣氛緊張,隻是先生還是莫要開這等玩笑……”

“我可並未在與你開玩笑!”喬琰當即打斷了他的話,“火燒糧倉正是解決此地變故的法子。渠帥大可以先行挪走存糧,隻是放一把在掌控範圍內的火,至於到底燒毀了多少糧食全由渠帥一張嘴來說。”

“我今日有意與卜己渠帥和緩關係,邀請其前來赴會協商合作之事,他軍中上下有目共睹。可卜己此人是何做派,同樣人儘皆知。”

“倘若他不滿於雙方之間的差距,蓄意縱火焚糧,甚至派人暗中劫掠,是否有這個可能?”

梁仲寧:好像還真的有。

“倘若此事又不慎被渠帥察覺,渠帥會如何做?”

梁仲寧還來不及回複,他已經聽到了喬琰斬釘截鐵的話:“我猜渠帥必然就跟先前不敢輕易殺他一樣,顧忌雙方尚是同盟,於是隻追責不殺人。”

喬琰抬手指了指,典韋注意到她瞥過來的眼神,愣了一下,將先前打鬥中翻倒在地、卻還未曾摔碎的酒壇遞到了她的手中。

這酒壇在她手中甚至並未過上須臾,就已經被她狠狠砸在了地上。

酒壇碎裂間彌漫在屋內的酒氣和更加濃鬱的血氣,混合成了一股更加衝人的氣味。

卻也無端讓梁仲寧的臉上浮現出像是血氣上頭之象。

他好像已經隱約猜到了喬琰的計劃了。

這其中似有些背離對方那鄭玄弟子的身份,但在他作為既得利益者的時候,有些東西總是會難免被忽略掉的。

他有一刹那覺得,破碎在地的可能並非是那個酒壇,而是他早已經岌岌可危的,試圖維護黃巾三方統帥之間平衡的想法。

喬琰又偏偏在此時一字一句地問道:“可倘若夜宴飲酒,酒勁上頭,又驟然得知糧倉起火之事乃是由卜己掀起的,渠帥該當如何?”

這一次,梁仲寧給出了一個足夠肯定也足夠堅決的回複,“殺之!”

至於另外一位是為何會死的?就當是運氣不佳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