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215(二合一) 棉衣展示(2 / 2)







如今這欠條的真相揭開,袁紹恐怕做夢都會想到這個在當時簽訂下來此物的場麵,也絕對忘不掉郭嘉的臉。

如果說喬琰在他這裏的仇恨排行第一,郭嘉怎麽也能排個第二。

“這不就結了?”陸苑回道:“既已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何不相信楊主簿會交出一份讓君侯滿意的答卷。”

這話說得也對,畢竟諸葛亮都還隻有十一二歲,更別說是他那個還沒影的侄子諸葛恪。

放眼天下,能拿出“發藻岐嶷,辯論應機,莫與為對”結果的,也不過就是那幾人,喬琰也不可能親自往鄴城走一趟,還不如對楊修多抱有一點信心。

在並州的競爭環境中,以楊修這種不服輸的性格,又怎麽會甘願看到——

其他人都在各自的崗位上發光發熱,他卻因為在弘農耽誤的四年而落於人後。

不過冀州魏郡的民眾,在如今作為國都的鄴城,先看到的不是楊修的表現,而是長公主劉華那數量不多,卻極具震撼效果的車駕。

袁紹麾下的部將張郃尊奉袁紹的指令鎮守魏郡,看護這片京畿之地的安定。

他今日剛巡防到鄴城西麵,正在校閱守城的兵卒,就看到一向少有人來的西麵官道上,一輛四匹駿馬所拉的車駕,並後方的數輛載貨車輛以及騎兵衛隊疾馳而來。

距離城門尚且有些距離,張郃憑借著參軍數年間鍛煉出的眼力,便已清楚地看到,那最為醒目的車駕前,四匹拉車的寶馬縱是放在冀州最高水準的戰馬麵前都是一等一的存在,絕非中原地區所能見到。

當行到近處後,張郃當即判斷出,這正是在古畫中出現過的大宛名駒,還是血統最為純正的那種,不是與中原馬匹雜交出的品種!

這樣的馬匹極不多見!

自中原與西域之間的絲綢之路通行從官方層麵上截斷後,此等名馬已無有大量流入中原的情況。

而這樣的大宛寶馬在這隊伍中甚至不止四匹。

同行的騎兵隊伍中,那位策馬而行的少年文士也同樣騎著這樣的寶馬。

此人比後方的車隊先一步抵達了鄴城的城門邊上,翻身下馬朝著張郃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如此排場,讓張郃不難猜出對方的身份。

也便是在今日,戍守於磁山縣的冀州士卒,以快馬加鞭的速度朝著鄴城方向送出了一份信報,信報中稱,陽安長公主過滏口陘從並州進入冀州地界,意圖前來鄴都見見親人。

這不是一場尋常的拜訪。

無論並州牧和鄴都天子以及袁紹這位青州牧之間到底是敵是友,陽安長公主的地位都不會發生任何的變化。

作為漢桓帝的長女,她的政治意義不小。

隻因公主的體麵,乃是漢室尊榮的體現。

所以誰也不可能阻攔她的到訪。

袁紹雖直覺陽安長公主來訪中,給他添堵的可能性更高,而不是什麽要來與伏完再續前緣,他也隻能捏著鼻子下達了指令,讓沿途官員對長公主不得稍有懈怠。

除了讓張郃這位戍守魏郡的將領折返鄴城之外,他又讓人將鄴城之內用於接待的別館給整頓了一番。

此刻這位長公主果然到了!

也比張郃所想象的到得更快。

果然他在下一刻就聽到那從另一匹駿馬上下來的少年對他說道:“並州主簿弘農楊修,護送陽安長公主來鄴,可否勞煩將軍領路。”

張郃眼皮一跳。

弘農楊修,那是楊彪的兒子!

這是一位未曾想到的同來客人。

在董卓之亂中,楊彪一度被董卓免職,隻給出了個光祿大夫的名號而已。

但隨著鄴城朝廷的建立,因楊彪的夫人出自汝南袁氏,加之朝廷也需要表示對弘農楊氏的拉攏,故而給他光複了太尉的位置。

鄴城中也有個誰都知道的消息,別看楊彪處在這麽一個高位上,他卻有個格外叛逆的兒子,因早前與他之間的打賭取勝,投向了並州的方向,跟他站在了對立麵。

世家這等多方買股的情況並不少見,其實也難保楊彪就是支持他兒子這個舉動的,但在明麵上,楊彪說的當然是什麽“犬子叛逆”之類的話。

張郃聽過不少有關於楊修的傳言,卻還是第一次親自見到他本人。

出現在他麵前的少年除了稍有幾分年輕人的矜傲之氣外,倒是看不出什麽叛逆的樣子,甚至在與他互通了姓名後,還向他打聽了兩句有關於他父親的情況,言及自己前來,給楊彪帶了不少高原補藥,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症。

張郃並未發覺的是,當楊修在說到這裏的時候,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了城門這些戍守隊伍的精神麵貌。

這種稍縱即逝的窺探在張郃提及要讓隨行的衛隊留一部分在城外後,當即收了回來。

楊修回道:“長公主隻為探親,我也隻為問父親身體康泰,此行不涉及兩地邦交,我們自然遵照鄴城這邊的規矩,便隻帶十數人入城,能將長公主所帶的禮物送入城中便夠了。”

對於楊修這等知情識趣的表現,張郃聞言大喜。

但他很快發覺,削減入城的隊伍,好像根本不影響長公主入城所造成的震撼效果。

劉華隻留下了兩匹大宛寶馬拉車,自己騎上了一匹,讓馬超騎上了另外一匹,在馬超和楊修的護送下,朝著城中行館的方向而去。

她已主動減少了衛隊數量,張郃便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阻攔她親自策馬入城的舉動。

可這種行動,甚至比起那四馬拉車的陣仗還要顯得矚目!

已到不惑之年的陽安長公主在良好的保養與華佗抵達並州後的診療後,越發看起來正當盛年,策馬緩行之際還有一種英姿勃發之態。

在她身後隨行的小將顏色如玉,俊秀如錦,也端的是一副武力不低的好體魄。

但比起有頂尖武將風儀的馬超,尤為讓人在意的還是陽安長公主身上的騎裝。

這衣服非麻非綢的質地,竟像是一種他們任何人都未曾見過的布料。

當她打馬而行過鄴城之時,過境的秋風已讓人下意識地攏起衣襟,披上外氅,生怕這冷風會造成風寒,然而眾人隻見得這位陽安長公主麵色紅潤,分毫也不為秋風所動,儼然是她身上的衣衫已起到了足夠的防寒效果。

等她入住了行館後,才有消息對外傳出,她所穿的那件衣服名為棉衣。

在並州境內,這種棉衣有兩種款式。

一種是有若木棉一般,以棉絮填塞於衣衫夾層內防寒,這種棉衣被廣泛分發於涼並二州的戍防士卒,他們也有將其添購來贈予家人的權利。

另一種則是如陽安長公主所穿著的那樣,將棉絮抽絲紡織而成,到如今在並州境內也僅僅產出了數十件而已,唯有並州牧及其親信,以及權貴世家可穿著。

而後便聽聞,楊修將屬於自己的那一件贈予了太尉楊彪,以全其孝道。

不需劉華和楊修多言,袁紹和其下屬已看出了棉這種材質上的優點。

雖然不知道為何田豐還未曾將棉花的消息傳遞回冀州來,袁紹已先將手下召集了起來。

此刻在他手上的便是從楊彪這裏借來的那件棉衣。

另有一件乃是從行館中借來的普通棉絮衣,被擺放在了他麵前的桌案上。

這兩件衣服袁紹都親自上身體驗過,也正因為這種親身的感知,才讓他此刻麵色沉沉,說不出的鬱卒。

但凡他長了腦子,就不會看不出此物的優越性。

比起所謂的非權貴世家不可著這種引領風潮之說,此物在防寒保暖上的優勢簡直太大了。

他朝著下屬逡巡了一圈目光,語氣嚴肅地說道:“並州方向能將此物廣泛用於邊防士卒和境內民眾,可見不是難以推廣之物,楊德祖這小子說什麽此物乃是天賜予並州的植株,絕立不住腳跟,如今暫時聯係不上元皓,請各位替我出個主意,如何將此物引入冀州。”

許攸搖頭歎道:“不瞞您說,我已登門太尉府問詢過了,楊德祖牙尖嘴利的,說什麽今年的這一批已供給給最有需要之人了,明年的因劉幽州的緣故,必然要先送去幽州。”

“他說自古以來都是北方比南方要冷,按照大漢禮法也是先給天子治下,無論遵循哪種說法,都是先緊著幽州來,更別說涼並二州還未全員供給。”

“戍守邊防者如不能活,羌胡入侵,所亂者甚重,此為大漢邊疆所慮,若冀州真要此物,便以羊皮來換,倒也無妨。”

許攸說到這裏,袁紹的臉色中就已浮現出幾分惱怒之色了。

別以為他分不出這是植物的白絮還是動物的毛皮!

用羊皮換棉衣,他還不如直接用這羊皮禦寒。

聽聽這說得是什麽話。

但楊修這話還真踩住了一個道理。

幽州在冀州的北麵,如若幽州還沒有的東西,是不可能流入到冀州的。除非他們讓行商之人高價到並州境內收購。

因這戍守邊防之說,他也站在了道德的製高點。

而屬於貴族的棉布衣物並未大量生產,倒也對得上他的這種說法。

許攸繼續說道:“我便又問他,既是此前並未廣泛在中原發現的植物,何以知道隻能種植於並州境內而不能種植在冀州,為民生所計,將種子或植株交換於我等又有何妨?”

袁紹問道:“他是如何說的?”

許攸苦笑:“他問我,冀州是想要並州饋贈、出借還是售賣種子與他。”

袁紹回問:“饋贈如何,出借如何,售賣又如何?”

見許攸有點自閉,同去尋楊修的陳琳替他接話道:“他說饋贈便不必說了,和冀州之間還沒到這個交情,冀州擁立偽帝,在如今中央天子未定的情況下,並州若行饋贈之舉,於並州牧的立場有失,恐有左右逢源之說。出借的話——”

“明公在他們並州那裏沒有這個信用。”

說到這裏,陳琳小心地留意了一番袁紹的臉色,見他並未勃然大怒,這才接著說了下去,“至於售賣……他說並州所能找到的植株也便隻有這些,頂多也就是在明年再播種一批,經由數年才能長成,屆時這些棉衣又可活數十人,若冀州要買,便拿數十張羊皮來買一顆種子好了。”

有南方的木棉這等植物在,許攸和陳琳又怎麽會想到,棉花居然是一種草本植物,楊修也敏銳地從他們的話中聽出了這個誤區,直接喊出了一個看似合理的天價。

但袁紹怎麽可能會用這等價碼去購買這樣一個未知產量幾何,甚至不知能否成活的東西!

更讓袁紹覺得氣惱的是,陳琳接著說道:“楊德祖還說,若說不需花錢便能獲得的辦法,倒還真有一個。若是他哪個表兄弟有些才乾的,不妨跟著他一道往並州去,保不準明年就能給表舅掙一件棉衣回來。”

袁紹差點把桌子掀了。

那混賬楊德祖原來還記得,他該叫自己一聲表舅?

他坑起自家人的能言善道樣子,可一點都看不出來,他身上還流著汝南袁氏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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