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258(一更) 神女送征(2 / 2)







所謂的神女送征,統統都是他的夢中所見,並非真實發生之事。

寫夢犯法嗎?

當然不。也理所當然地可以往誇張的方向來寫。

但看到這篇《神女送征賦》的人會怎麽想?

大概隻會覺得在做夢之前的鋪墊和最後的回歸現實,都隻是王粲這篇辭賦中充當行文結構的東西,他真正想要表達的還是在中間這段。

長安新路原本還是泥漿,現在卻變成了堅不可摧的樣子,想來就是神女賜福的緣故。

大司馬喬琰所統帥的部從何以能有這樣戰無不勝的凶悍,同樣是為天公所庇佑。

因其行事乃是他這辭賦中所言的“綏我武烈,篤我淳仁”,才得到了神靈之賜。

那神女相貌裝束之中的天然雕飾,不加累贅,和這條長安新路無比質樸,分明也是一脈相承的。

至於為何是神女而不是神男,誰知道是不是因為喬侯也是女子呢?

喬琰敢保證,要是把這篇辭賦丟給楊修,他能當場給出以上這一堆的閱讀理解。

從客觀上來評價,王粲的這篇作品在從昨日到今日的短短時間內就能完成,還能拿出這樣的質量,是絕對夠格放在樂平月報上展示的。

雖然他到如今也就隻有十七歲,但樂平月報從編輯到撰寫稿件的人年齡都不大,把王粲混入其中,簡直毫無違和感。

可問題來了……

喬琰朝著昭姬問道:“要是把這個放在六月刊的文學板塊,是不是顯得我們太自吹自擂了一點?”

王粲雖然在這篇辭賦中說得清楚,他和長安朝廷之間沒有任何的關係,隻是因為來拜訪朋友所以才來到的此地,但他在開篇其實就已經表達立場了。

他說的是“自彼京師”而不是“自彼長安”,也就是說,別管他出自的兗州是不是隸屬於長安朝廷,在他這位在野的大才這裏,長安才是這個“京師”。

那麽將這篇直接放在月報的文學板塊,就像是己方的特供文學了。

而樂平月報如今的供應對象也早不隻是並州內部。

早在喬琰將一份月報合集送給劉辯作為建安元年的年禮之時,就連她的對手都已經開始關注這份東西了。

她原本覺得自己的臉皮還是挺厚的,可現在她發現了,如果要將這份文稿直接按在樂平月報上發表出去,別管王粲是不是出自名門望族,她都有在過度宣傳的嫌疑。

好像不能搞得太直白。

聽喬琰這麽問,蔡昭姬也跟著點了點頭。

這還真不是什麽自信與否的問題。

打從她負責主編樂平月報到如今,其實沒少在上頭刊登她們的種種進展,文學板塊上也不例外。

若是恥於對外表現出他們鯨吞強敵的自信,根本沒必要將蔡邕的《翠鳥詩》以另一種方式的解讀放在上頭。

但王粲這篇的情況它真的不太一樣。

雖說他這人寫辭賦不太喜歡用生僻字,讓時常顯得晦澀的漢賦在他手中展現出來的是另外一種風貌,與樂平月報的整體基調也是吻合的,卻架不住這神女送征之說還是太超自然了一點。

“可要是直接放棄,也未免太可惜了。”喬琰扶額歎道。

賈詡建議她通過奇觀的方式來進一步擴大宣傳,讓建安比起永漢能更廣泛地成為天下人所認可的年號,難道不就是等著這士林助力的名聲擴散嗎?

為何要因為王粲的這一篇拿出了這樣的讚譽,便裹足不前!

她心中一番斟酌思忖後回道:“昭姬,替我做一件事。”

“在長安路儘頭懸掛青檀紙和桑皮紙的地方,再各自增設千張,如有想要展示詩文書畫者,可實名前來領取五張,在十日後的論酒會前交出送返,甄選出前三名。”

“詩文之中的前三甲,其文稿將會以記錄於樂平月報的方式,分發至州郡各處替其宣揚。往後所需桑皮紙儘數由我方供給。”

“書畫之中的前三甲,將會以刻印碑銘之法留跡於長安,同樣由我方供給紙張用度。”

“三日之後,將王仲宣的這篇《神女送征賦》給掛上去。”

若王粲的這篇能從中穎脫而出,她再將其放上不遲。

若不能,對於王粲的這番自薦,她也算是有了個明確的交代。

見昭姬應聲下去籌辦,喬琰又將王粲的這篇辭賦看了一遍,想著經由這麽一搞,倒是在這古代版本的閱兵儀式之後,又要弄出一個古代版本的征文活動了。

但這又何嚐不是長安新朝欣欣向榮景象裏的一種奇妙插曲呢?

喬琰想了想,又讓人去請王粲過府一敘。

這才華橫溢的筆杆子到了自己的地盤上,又剛好拿出了這樣的一番創作,來上了這樣一出謳歌,明擺著是對長安朝廷很有好感的,她總不能真要等到十日之後分出個高下來,才對王粲做出安排。

若是讓他跑了,那豈不是要懊惱到家了。

王粲既然寫了這辭賦投稿,也自然沒有抗拒前來的意思。

喬琰派出的登門邀請使者一到,他就直接應邀前來,站在了她的麵前。

要喬琰看來,比起馬超趙雲這等英武俊秀之人,王粲確實看起來有幾分憔悴清瘦之相,也難怪身在荊州的名醫張仲景會對他給出了這樣的勸告——若是他不服藥醫治疾病的話,會先眉毛脫落,而後逐漸病症加重,到最後年歲不高就身亡。

但他眸光清明,舉止泰然,足以讓人看出他腹中自有的錦繡文章,倒是不必以外表來評定他的能力。

隻是當喬琰問起他為何會想到投稿到樂平月報這件事的時候,他那份泰然忽然微有一滯,目光有一瞬的飄忽。

他垂眸回道:“昔年家父曾帶回了一份口述令我抄錄為文稿,至今不敢忘,一直想請君侯不吝墨寶題字其上,故而冒昧一試。”

喬琰:“……”

王粲從袖中取出絹帛,她不出意外地看到,其上正是當年的州牧封建論。

喬琰不由陷入了沉默。

這是什麽古代版的追星索要簽名現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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