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5 章 375(二更+57w營養液加更)(2 / 2)







這樣一來,荀彧的選擇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麵對徐庶這個為何不讓荀彧當場給出回複的問題,喬琰笑了笑,“以荀文若的口才見聞,我方才說出的話他真是一句都說不出反駁嗎?”

“這世上永遠都是擺在麵前的事實要比所謂的口頭承諾更為切中人心。”

荀彧所麵對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兩年的關中生活,兩年的洛陽治理,讓荀彧遠比早年間遊曆

於外,

甚至客居在徐州地界上的時候更加清楚地看到喬琰都做了什麽,

在喬琰的治下又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他也很清楚,喬琰所說的她與世家並非同道說辭,對於其中德行學識俱佳的存在並不是一道攔截,反倒是助力。

四百年大漢的傳承固然不會在一夕之間便從他的心中抹除,但在他親眼見到洛陽民眾能從識圖變成識字,在推行的政令之中展現出一派前所未有氣象後,作為一個足夠聰明也足夠有遠見的奇才,他當真隻想著那條作繭自縛之道嗎?

喬琰繼續說道:“不瞞元直,倘若荀文若沒有臣服之心,我根本不會讓他活著離開此地,也不會讓他的選擇變成引領更多人與我對抗的潮流。我總能在讓他銷聲匿跡之後推出另外一個標杆的,比如出身弘農楊氏的楊德祖。”

“這三日的時間,與其說是我在給他思考緩衝的餘地,還不如說,我是在以另一種告知於他,我並非是會圍追堵截不留餘地之人,真到了撕破臉皮的那一日,我也會給大漢留下足夠的體麵。”

無論是此刻手持玉璽的劉協,還是因兩難折磨而身在病中的劉虞,她都會給出善終的結果。

大漢的衰敗隕落,固然是日薄西山,起碼不會像是大秦敗亡得如此慘烈。

“君侯是仁善之人。”徐庶接話回道。

喬琰一聽這話便笑了出來,“我說元直,這種時候就不用對我做出什麽恭維了吧。我到底是個野心家還是個慈善家,大家都看得明白。”

這個大家,當然不是說得那些至今還覺得她為天象流言所苦的民眾,而是已看到時局更迭必然性的明眼人,和長安朝廷中那些欲除掉她而後快的家夥。

徐庶搖了搖頭,“看一個人是否仁善,看的又不是這等勢力爭鋒。我自漢中來到洛陽,沒往長安去,而是先往荊州南陽、豫州潁川走了一趟。”

“按說南陽、潁川都是洛陽周遭,與洛陽這等已非都城的地方並不差多少,甚至還可能因為少有人口的壓力和戰亂的威脅更為宜居,但來到洛陽我才知道差別所在。若非君侯這等主心骨在此,絕無可能有今日。”

徐庶這話說得並無什麽過譽吹捧之意。

他追隨喬琰至今十一年有餘,遠比荀彧還要清楚地看到了這份從無到有的對比。

昔日的喬琰還需要麵對著被流放的黃巾餘黨,說出她還沒有這個同情他人資格的話,今日的喬琰卻已承載著九州之負重,甚至是未來的十三州了。

縱然負累如此,她也依然以足夠穩健向前的姿態,給她麾下之人充當著指路明燈。

早在荀彧前來拜訪之前,徐庶就已經從喬琰那裏得到了明確的“將有所動”答複,也不知是因為他這沿途所見的風物將這十一年間的種種經曆都給儘數串聯在了一起,還是因為他早已有所明悟,在獲知這消息後,他非但沒有將要改天換地的惶恐,反而隻有一種心思落定的平靜。

他看著麵前依然在冒著熱氣的茶爐,看著坐在對麵的喬琰,又開口說道:“眾望所歸的事情

說什麽謀逆呢?”

徐庶相信,

喬琰會處理好這些問題的。

而他所要做的,隻是在此刻將立場站定,而後將喬琰交托給他的任務都給儘數完成罷了。

他們眼下所麵對的局勢,比起當年他頭一次意識到喬琰有這等爭鋒想法的時候,何止是好了數倍。

那時候的喬琰剛對他下達了前往武都郡的安排,領著他渡過黃河,在夜間極寒的烏鞘嶺上仰觀星空山月。

彼時的他們徒有鯨吞山河之豪情,卻還遠沒有馳騁天下的能力。

可如今,無論是時機還是硬條件,他們都已經有了。

現在唯獨要等候的不過是那個後發製人的時機而已。

喬琰沒對他這個“眾望所歸”之說做出個肯定或者否定的答複,這種說法反正也不能從她的人口中說出來,隻是轉而說起了方才未曾和徐庶交流完畢的蜀中局勢。

法正在今年的交州張津作亂後不久,便尊奉著她的命令前往交州說服士燮來投,隨後便重新回返到了益州地界上。

可憐在麵見士燮之時還給法正充當了一回護衛的孟獲,到了此時才意識到,他被法正釋放的時候,牂牁郡的王異、姚嫦等人還沒和他這彝人部落分出勝負呢。

若是他彼時能夠不被法正故作從容的姿態所欺騙,用最快的速度回返到部落之中,說不定還能因為他這位首領的存在而爭取到翻盤的機會。

但此時再回的話,那就實在是太遲了。

法正從交州帶回來的可不隻是成功說服士燮的遊說功勞,還有士燮為了表示聯盟的誠意而派出的交趾郡士兵。

這些士兵長年間和九真郡、日南郡的未開化蠻人打交道,現在對上益州南蠻倒也算是一把好手。

更不用說,早在孟獲跟隨法正回到牂牁郡前,姚嫦便已在王異的指點下將孟獲的夫人給擒獲在手了。

姚嫦這位羌人可封中郎將的先例在前,王異又是個極擅長觀摩心理的軍師,這位名為阿措,也別號祝融夫人的彝女沒過多久便被說服。

她給出的回複是,一旦他們能確定,孟獲這位首領確實隻是如他們所說被帶往交州地界上去增長見識去了,而不是被他們給暗中處決,他們便能轉投於對方。

孟獲都還沒來得及弄明白眼前的狀況,就已成為了促成彝族和牂牁郡守軍聯合的催化劑。

到了這個時候再說什麽他是被法正忽悠了可沒轍,邊上還有交州兵虎視眈眈地看著呢。

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將板楯蠻和雍闓給拿下,替自己找回一點麵子了。

不過能不能搶先一步拿下這個功勞,大概要看他們這對本土夫妻檔和姚嫦王異的搭配到底是誰強誰弱了。

法正大概也會對他們的戰功做出幾分合理節製的,以防彝族勢力過分壯大。

“匈奴,鮮卑,羌人,南蠻,山越,烏桓……眼下我們手底下的異族勢力越來越多了,為防生亂,最好還是明確地規範出一套規章製度,以及漢人和外族之間

的相處之道。河西走廊以西的西域勢力與河西四郡之間的交流也日益增多,

總有繼續深入聯結的時候,

同樣也得多加留意。”

“等過上一陣子條件允許的話,也單獨出一本書籍吧,就是這本書的作者大概會有點多了。”

這句“過上一陣子”讓徐庶不由會心一笑,他便順勢問道:“那麽不知接著那昌言印製的會是哪一本書籍?”

喬琰對這個問題早已有了考慮,此時並不需多想便已回道:“此前是不容妥協讓步,現在則是平衡中庸,不過,讓步也讓得很有限便是了。”

“我打算印製清河崔氏的崔子真所著《政論》和慈明先生的《漢語》。”

徐庶品了品喬琰話中所提到的兩本書,頓時明白了喬琰所說的“有讓步但不多”到底是何種意思。

清河崔氏的崔寔和潁川荀氏的荀爽都是世家出身,將他們的著作遍及天下,好像是喬琰在對世家先甩出了個巴掌後給出的甜棗,但再仔細一看又發覺,這棗的糖分摻水了。

崔寔和荀爽都已過世,讓逝者的名聲廣布,對於家族來說能夠獲得的利益相當有限。

更不用說,這兩本書的內容都很微妙。

崔寔的確是世家子,但他是在極其貧寒的處境中過世的,死後甚至險些沒有餘財讓其下葬,除卻《四民月令》這等農業典籍之外,他在《政論》中傳遞出的一條重要想法便是以農為本,和調整人口與耕地的比例,在對官員製度的考慮上,他和仲長統的有些觀點是很相似的。

而荀爽的《漢語》乃是漢朝曆史之中的成敗興衰典故,並非是標準的學術著作。

從理論上來說,喬琰的這兩項選擇都已在先前那本《昌言》的石破天驚狀態回退了一步,但從這兩本書的實際意義上來看,她這分明就是在更進一步。

可在她一步步扼緊的言論權柄麵前,這個選擇隻能被定義成“讓步”。

得到了這個回複,徐庶便已可以確認,長安那頭的種種應變絲毫也沒讓喬琰的一步步行動有任何的失措。

在大局上的定奪,她依然有著始終如一的冷靜。

即便,王允等人的“恩將仇報”依然讓人感到一種大廈將傾的悲哀。

但再怎麽悲哀,過年還是要過的。

在向喬琰告辭後,徐庶便去見了母親,拿蔡昭姬的那套“天下未定,何以家為”的說法,把母親問詢他在漢中地界上有沒有遇到什麽意中人的問題給搪塞了過去。

這麽做的結果就是——

他原本來述職的同時還得到了小半個月的長假,現在卻因為秦俞覺得反正他單身,時間夠多,不如來幫她一道處理政務,在征得了喬琰的準允後直接把徐庶抓了壯丁。

徐庶簡直欲哭無淚,所幸趕上荀彧那思量三日後給出回複的契機,他還能打著替君侯再去補上兩句遊說的幌子逃了出來。

荀彧可不知道徐庶和秦俞之間的這一番過招,喬琰說給他三日的思索時間他還真就閉門謝客了三日,在這三日之間將

他這三十三年來的經曆見聞、閱覽書籍和與長輩後生的交流通通在腦海中過了一輪,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見徐庶找上門來,便先一步說道:“徐太守已不必多言,荀彧並非迂腐不可破之人,否則當年被迫迎娶宦官之女引來非議的時候,便已該當自戕以證清白了。”

“大司馬既有明主之心,荀彧又為何不能有忠臣之分呢?”

這一句明主忠臣,已算是個再明確不過的答複了。

徐庶拊掌一笑,“如此便好,有了這句話,奉孝和誌才先生也都能鬆一口氣了。”

喬琰對荀彧立場的猜測既然沒錯,那麽那句荀彧若不能為她所用,便讓其銷聲匿跡,顯然也不是一句隨便拿出來的說辭。

可荀彧到底是郭嘉和戲誌才的朋友,是荀攸的叔叔,又有此等經天緯地之才,若真因這立場之分而丟了性命,實在是個遺憾。

好在,如今的結果可以讓人放心了。

兩人交談之間已行到了喬琰的府邸之外,不過還沒等他們到門前,荀彧便先一步在這長街的另一頭見到了三個熟悉的身影。

兩名武將並肩而行,雖還有些身量上的差距,但也已有了不分伯仲的威風氣勢。

就是這對父女在行路之中還有些針鋒相對的較勁姿態,似乎還在爭吵著什麽。

與他們同行的少年人頗有些無奈地望了望天色,在將目光轉回到前方的時候正好和荀彧的目光相對,因認出了遠處身影的身份,當即浮現出了幾分喜色,也難得沒那麽沉穩地加快了點腳步。

一見這一幕,荀彧的神情都不免柔和了幾分。

那出現在他視線裏的少年,不是諸葛亮又是誰?

至於那一大一小兩位武將,便是同樣從幽州回返的呂布和呂令雎了。

“說起來,”荀彧一邊走一邊開口問道:“我記得大司馬說,此番前來洛陽述職是以三人為一組,但眼下若再加上你的話,倒是一次性回來了四個了?”

這好像是和喬琰給出的規則有些不符了?

徐庶沉默了片刻,趁著那三人還未到眼前,小聲回道:“君侯說,此次申請回調述職的,到底是持有什麽想法大家都心知肚明,唯獨兩位呂將軍,兩人加起來也湊不出一個心眼,所以……”

“先按一個人算也無妨。”

荀彧:“……”

這個理由,當真是……

當真是很符合喬琰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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