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1 章 381(二合一)(2 / 2)







,朝著關押劉虞和張仲景的地方而去,喬琰就已忽然將目標轉向了他。

“鮮於都尉,若我的記憶沒錯的話,陛下這道宣調我回返長安的詔書,還是由您前來宣讀的吧?我問您為何要如此著急地讓我回返,你是如何告訴我的?”

“你說陛下的身體著實不佳,是有十萬火急之事需要與我相商,是也不是!”

麵對喬琰的這一句質問,鮮於銀除了說一個“是”字,何敢給出任何一種其他答案。

那封偽造而成的聖旨可還在喬琰手中呢,他在此時說什麽都是喬琰的誤解,除了讓自己成為一個滿口謊言的笑柄之外,能有什麽一點作用?

還不如讓自己成為一個不得不聽從王允和劉揚指令行事的從屬人員,給自己爭取到一個從寬處理的待遇。

他不是沒有看到,當他說出這一個“是”字的時候,饒是劉揚已是六神無主的狀態,還是朝著他給出了一記怒目而視。

他也更不是沒有看到,當他這個“將喬琰騙回長安”的事實宣之於口後,在場的圍觀之人臉上流露出的複雜神色。

他隻知道,自己隻有通過這種方法,才有可能在這等敗局已定的情況下迎來一點轉機。

保命的轉機!

可下一刻他便看到喬琰朝著一旁的呂令雎伸出了手。

出於直覺的回應,呂令雎將手中的弓箭遞交到了喬琰的手中。

鮮於銀等來的根本不是什麽從寬處置,而是一記彎弓搭箭的雷霆之力,一箭貫穿了他的咽喉。

他掙紮著朝著空中虛握了兩下,卻什麽都沒能抓住,隻能頹然地倒在了那城牆之上。

在他彌留之時朝著下方看去的時候,也唯獨是從鮮於輔的臉上看到了幾分對他的憐憫之色。

那是他的兄弟在明知他犯了大過之後,已知不可能為他求情,卻還是出於同胞之情對他做出的回應。

但他已經給不出任何一點回複了。

在最後的一點意識中,他好像隱約聽到喬琰朝著劉揚說道:“你若說我肆意處決朝廷命官,要稱得上行徑二字,也便罷了,但你若說我遵從天子詔令,在明知強敵在側的情況下依然回返乃是不當之舉,我便非要同你辯駁出個一二來!”

“還不給我將他拿下,隨後聽由陛下發落!”

劉揚乃是這大漢皇子又如何!

漢靈帝的兩位皇子一個在她的掌控之中,此刻已幾乎完成了精神意識的重塑,讓自己成為了這萬千黔首之中的一員,一個雖然還坐在那鄴城天子的位置上,卻因是她的敵人,始終隻能得到她給出的弘農王稱謂。

劉揚連這兩人都不如,卻還將自己視為天子的準繼承人,意圖將她給鏟除,她何必再給對方留任何的一點麵子。

她此刻唯一對他還算寬容的,也不過是將如何懲處他的問題拋給劉虞罷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皇甫嵩的錯覺,當喬琰的口中說出“陛下”二字的時候,竟無端令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悲涼沉重意味。

做天子的給她這位做臣子的提供了多少幫扶不好說,他的兒子卻是意圖將她給殺害了。

這“陛下”

在上,令忠臣良將何其感傷啊!

眼見劉揚被攀上城牆的下屬一擁而上地製服扣押下來,喬琰也朝著被清理出了一條過道的宮門往裏走,皇甫嵩一邊跟上了她的腳步一邊說道:“此事,陛下應當在先前並不知曉,且看衛尉的處境便知道了。陛下又本就病重在身,或許此刻還等待著我等做出援助,燁舒實在不必因為那等小人的舉動而……”

而如此鬱結在心。

“小人?”比起喬琰方才朝著劉揚質問的音調,她此刻開口的話語中已將音量降低了幾分,隻是依然能讓人從這等乍聽從容的語調之中感到幾分難言的悲憤,“皇甫將軍啊,若是位居三公的王司徒都能被稱作小人,身為天子近臣的鮮於都尉都要被稱為小人,還有這曾經得到過徐州地界上百姓發起萬民請命的劉使君都要被稱作小人,這天下能被稱為君子的還有幾人呢?”

意圖針對她,將她拉下馬去的又有多少人呢?

皇甫嵩意圖讓她將這些事情隻當做是少數人做出的針對,希望她將其翻篇遺忘,但在她本就有意將其鬨出了石破天驚動靜的時候,她絕不可能給出這樣的回應!

喬琰說到這裏的時候,正徹底邁過了那道宮門。

在她與劉揚和鮮於輔對話的時候,典韋、趙雲等人早已衝入了宮門之中,對著劉備關羽等人發起了進攻。

倘若此刻跟隨在劉備身邊的,還全都是那些從徐州帶來的舊部,他或許還能憑借著自己的統兵能力和這內宮地形做出些攔阻。

但很可惜,不是!

他甚至因為典韋的攻擊而並被迫換了一批坐騎,也不慎丟掉了自己手中本應當握著的武器,這讓他就算有個勇冠三軍的關羽在側護持,也絕沒有任何一點辦法從這出掃尾的擒拿之中走脫。

當喬琰走到他的麵前之時,劉備已經被人按壓在了地上。

或許是因為在此刻他已從先前那等判斷不明的思緒中掙脫了出來,他並未對這等扣押做出什麽掙紮,尚且維持著一位曾經躋身上位之人最後的體麵。

他也未曾將他的這出上當受騙歸咎到任何人的頭上,未曾說出劉揚曾經偽造劉虞血書來拉他入夥,也沒有和喬琰就盧植的存在來拉什麽關係,隻是在聽到喬琰開口一句“玄德,你真是讓我很失望”後,不由長歎了一口氣。

是啊,若是從喬琰的角度來看,劉備實在是讓她失望透頂了。

因為徐州民眾的請願,也因為劉備對於徐州做出的種種舉措讓她歎服,這才讓她做出了一個極其冒險的舉動,便是不顧劉備曾經與她、與長安朝廷為敵的過往,先將他給保了下來。

甚至不隻是得以活命而已,還讓他在長安得到一份官職委任。

也正是因為這份委任,他才有了和劉揚王允等人接觸的機會。

說她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好,說她這是所信非人也罷,總之在這劉虞

也是這出鬨劇受害者的事實出現的那一刻,劉備便是個毋庸置疑的罪人!

現在這個罪人還是個重新回到階下囚的狀態。

喬琰看著對方這張依然不失梟雄本色的臉,對於他們勢必會因漢室立場而出現的對立,在心中閃過了一絲遺憾。

劉備的入夥雖然不是她直接促成,可她將對方送到長安來的舉動裏,本就有這樣的意願,如今她棋高一籌,也不能全然將劉備和王允等人放到一處去。

可惜,這不是劉備能夠得到赦免的理由。

她開口說道:“你為漢室宗親,我不能動你,但會有人對你該當麵對何種下場做出判斷的。”

劉備沒從她這話中聽出什麽寬仁憐憫之意,便已知道她的態度了。

他答道:“大司馬說的不錯,陛下會給出一個公正裁決的……百姓也會。”

他實在是走出了最錯的一步棋!

可事到如今,再去說什麽其他的狡辯之詞,也著實有悖於劉備自己的良心。

錯了便是錯了,沒有什麽喬琰的確權柄氣焰太盛的說法。

他唯獨覺得遺憾的隻剩下了一件事。

他緩緩地轉向了同樣被扣押的關羽,不免想到了他還在涿郡時候的過去。

那個時候還沒有什麽劉使君,隻有個在同鄉之中聚集遊俠,在街市上闖蕩的幽州子弟,因為兩個中山商人的資助有了招募豪傑的資本,其中有三個在他這裏表現得最為出色的家夥,一個叫做張飛,一個叫做關羽,還有一個叫做簡雍。

可現在,張飛早已在徐州之戰中身殞,以一種將軍征戰宿命一般的姿態,而關羽和簡雍……

以眼下的情形來看,他們隻怕是要和他一般走上死路了。

但當他對上關羽的眼睛之時,看到的卻是他對自己投來的毫無怨尤的目光。

這目光中的意味已不需過多解釋,無論是作為下屬還是兄弟,關羽都對劉備的選擇沒有任何一點埋怨。

此刻的結局臨頭,也沒有例外。

劉備忽然慨然一笑,“請大司馬先將我等押解下去吧。”

喬琰擺了擺手,遵從了他的意願。

她目送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中,這才收回了視線重新落回到了皇甫嵩的身上,“走吧,請皇甫將軍隨同我一道麵見陛下。”

在這出倉促發動,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結束的叛亂之中,劉虞簡直像是個置身於局外之人。

就算是對著喬琰說出陛下對於這番驚變並不知情的皇甫嵩都難免在心中有幾分微詞。

劉揚能對自己有著這樣的信心,甚至拉攏到了王允等人作為他的幫凶,劉虞是否當真對此一無所知呢?

光熹年間的涼州征戰之時,皇甫嵩曾經親眼見到過劉虞在袁紹的利用之下前來涼州,意圖阻遏喬琰急速進攻長安的腳步。

固然這其實是劉虞仁善之心的表現,但他那決策猶豫、舉止失當、難以狠下心來做事的特質,已然在彼時有了一

番表現。事實上,若不是他在並未交接妥當的情況下離開了幽州,也不會給公孫瓚以趁機掠奪這片州郡的機會,為隨後的幽州爭鋒埋下了伏筆。

他當日不能解決袁紹在幽州放出的種種流言,被裹挾著做出了一個對任何人來說都不太有利的結果,今日也不能解決長安城中關於喬琰意圖越權自立的流言,讓時局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

這分明是一個無能的天子才會做出的表現。

也便是因為皇甫嵩世代蒙受大漢恩典,才讓他在此時還是選擇了先勸諫喬琰收手。

不過等到重新見到劉虞的時候,皇甫嵩又實在是不忍心對他再做出任何一點指摘了。

王允身死、劉揚被擒後,都不需要有人再說出什麽威逼的話來,王允的下屬便已極主動地將劉虞的下落給說了出來。

故而在喬琰和皇甫嵩在劉備這裏耽擱的一點時間裏,劉虞已經被人從囚禁的宮殿之中帶了出來。

在皇甫嵩與劉虞打一照麵的那一刻,他便陡然驚覺,劉虞此刻的精神狀態實在是太差了。

就算他不像是張仲景一樣,還見到了劉虞在被轉移陣地之前的養精蓄銳和意圖反擊,看到了一種更加明顯的對比,他都不得不承認,不過是短短數日的時間而已,他竟像是已經完全認不出劉虞了一般。

反抗的失敗和對這大漢前路的猜測,讓劉虞將原本還提著的一口氣徹底散了下去。

也像是在一瞬間抽走了他的精氣神一般,讓他直接便衰老頹唐了無數倍。

皇甫嵩甚至覺得,劉虞此刻的模樣竟是單薄到了被一陣風都有可能直接吹走的樣子,看起來何其伶仃。

他抬了抬自己蒼白的麵容,在看到喬琰依然一副精神抖擻麵貌地朝著他走來的那一刻,才終於在臉上顯示出了幾分恍惚的笑意,也終於在此刻長出了一口氣。

沒等喬琰對著他行禮,他便已當開了口:“燁舒啊,我那逆子給你實在是惹了大麻煩了。”

喬琰定定地站在原地,沒有做出任何一點回應。

在場之人卻誰也無法對她做出什麽苛責。

誰都看到了那火藥的威力,也都看到了劉揚等人的態度,即便是在陰謀告破的時候,他都還想著對喬琰做出控訴,希望皇甫嵩能替他們結束這出未儘的事業。

此等表現,甚至壓過了喬琰射殺王允和鮮於銀的過錯。

而此刻劉虞的這句話,到底是要秉公辦事,給喬琰討還一個公道,還是想要給他這個唯獨剩下的兒子求情,讓喬琰對其網開一麵呢?

在沒有聽到劉虞給出的明確答複之前,他們不能做出一個明確的猜測。

若是後者的話,那就實在是太讓人覺得心寒了。

但還沒等劉虞接著開口,自宮城方向便忽有一騎朝著喬琰飛奔而來,在行到近處後翻身下馬快步走來,小聲地向著喬琰說出了兩句話。

他們沒能聽到這話中說了什麽,卻都看到喬琰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又以急促的語調做出了兩句指令

劉虞也顧不上管劉揚的事情了,能讓喬琰有這等反應的明擺著是軍情,還應當是刻不容緩的軍情。

“燁舒,發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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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孫瑞起兵?

這話甫一說出,便已如同一道炸雷一般投在了此刻簇擁在劉虞身邊的人群之中,尤其是砸在了劉虞本就已情緒複雜的心中。

固然她沒有多說,但劉虞實不難聽出她這話中的潛在意思。

士孫瑞為何要從右扶風調兵,還要有淳於嘉在他的隊伍之中為他傳訊謀劃?

那分明是劉揚希望在長安宮城之中將喬琰誅殺後,進一步瓦解喬琰遺留在長安城中的勢力,這才將這樣的一支勢力調度到了長安來!

有了這樣的一出緊隨宮變之後的兵變!

可為何士孫瑞也要遵從於劉揚這等荒謬的想法,又完全不顧民眾兵卒死活地做出了這樣的舉動?

長安若是遇到了這樣的一出圍城,在世人眼中到底會是何種想法,他們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嗎?

不……不是。

從來沒想明白情況的又何止是這些人!

劉虞心中的激蕩情緒已再難以克製住。

他本以為自己是個聰明人,也是個目光炯然之人,隻是因為抉擇緣故,這才放任自己陷入了焦慮兩難的處境,於是不得不做出退讓、回避的舉動,讓自己活得糊塗些。

但好像,這關中地界上的種種,他就從來就沒有看明白過!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一刹那,劉虞忽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而後一頭栽倒了下去。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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