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072 其勢如火(1 / 2)







樂平喬燁舒?

那是樂平侯!

中平二年九月起的禁足敕令,到如今這中平四年的九月,正好兩年,確實到了解禁的時候。

但大約誰都不曾料到,兩年前箭迫刺史先占聲威的樂平侯,會在今時今日,正可以出來走動的時候,以這樣的方式悍然出現。

也或許……

這世上如喬琰這般給自己取字的,當真是心誌所抒,絕無可能有取錯的!

已早可預料到她能有此等烈火燎原之勢!

這把尤其特殊的雙尖之槍被扣在她的手中,右手拇指上射禦之韘,正是這玄衣鐵槍素色之中唯一的一點赤紅。

此物又被落日晚霞流照所鍾,幾如一抹騰升在她指尖的火苗。

在拔槍而出的一瞬,自匪寇身上濺起的血色都難以壓過這抹豔色。

下一刻,那一點灼紅忽朝另一側燒去,連帶著她所騎乘的並州良駒,與那杆木杆鐵尖的長槍一道,正是雷霆複起!

在這等稍顯寬敞的山穀穀道之內,數十騎的騎兵足以對數百人眾的山賊造成足夠的殺傷,更何況還有喬琰先聲奪人的三箭,以及這頗有主將身先士卒意味的搶攻作戰。

此為破陣之勢!

河東賊聚眾於白波穀興起,本就在今年內被樂平侯的下屬屢次扼斷襲掠並州的計劃,對之有些忌憚。

現如今驟然見到褚燕與趙雲的領頭之人,即便她如今還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也並不妨礙他們聞風而覺恐懼膽喪。

自喬琰口中說出的“樂平喬燁舒”五字,更是將她與那樂平奇地捆綁成休戚與共的一體,也分明是另一種先聲奪人。

這是放風還是巡獵,又或者是在兩年禁足之後以此攻襲之舉昭示自己的歸來?

這顯然並不那麽重要。

從郭嘉和麋竺的角度看去,看到的可不隻是這位樂平侯表現出的勇武之力,而是——

隨著她撥轉馬頭直取山賊之中的人數密集之處,她身後的其餘騎兵也隨著她左手抬起的發號施令,形成了一組攻伐一體的鋒矢。

這不是一人身陷敵眾殺進殺出,而分明是一支令行禁止的戰騎正在借著先前三箭打出的聲勢而上!

除卻喬琰手中的長槍挑起槍花而來,隨後騎兵所用的長刀也一並揚威赫赫。

這雙方陣仗之間的鮮明對比,讓郭嘉毫不懷疑她這一方必定能勝,故而乾脆利落地將手中才點起的火苗又給拍滅了,而是專心看起了這場頗有乘勝追擊意思的交戰。

他本就是為了考察喬琰的情況而來的。

那麽在險死還生後,他當先考慮的卻不是什麽慶幸,而是想看看這位樂平侯還能拿出何等表現。

她也著實沒讓他這位觀察者失望。

騎兵前陣,距離她最近的數人,也正是其中最堪配弓馬嫻熟四字的。

故而在入陣之中的驅策挺進的,也恰到好處地分擔掉了她所麵臨的衝撞。

這種巧妙的簇擁讓她在這槍出如龍的直擊中,比起一人一馬的狀態更多了攻堅之力。

她也誠然沒有浪費這等護持。

若要以真正騎兵精銳的眼光來看,喬琰本人的力量上是有所短缺的。

她既是剛從禁足的狀態中放出,也顯然沒有足夠與手下配合殺敵的經驗。

以她的年齡更也暫時隻能做到憑借鍛煉習武,比起尋常十三四的少女身量稍高些的,看起來筋骨更緊實些而已。

可何謂一鼓作氣!

此時便是!

一方想著避開樂平巡查兵馬,一方卻是正要借此揚威,雙方本就不是一個心態。

現在那氣焰更盛的一方還當先造成了足夠的殺傷,堪稱烏合之眾的一方又如何能不在鑿擊鋒芒麵前怯步。

即便是那些個先行搶奪了商隊馬匹的山賊,此時所想的也絕不是策馬上前應戰,試試能否也反過來來一個斬殺敵首的行為,而是想著借助馬匹的速度當先逃命。

隻要逃得比其他人更快就行了。

但此種想法,與先前被他們亂箭齊射而下殞命的商賈又有什麽區別呢。

他們方一調轉馬頭,就聽到了喬琰的第二次開口。

這一次沒有先前那般話多,隻有一個字而已。

“弓!”

應聲收起刀兵而舉弓的並不隻有喬琰一人而已,還有與她配合作戰的前列騎兵。

弓弦聲動,數箭齊發。

下一刻,這些箭矢便已穿透過了策馬而逃的賊寇頭顱。

而其中尤為醒目的依然是那一支白羽箭。

它保持著此前的精準度,橫貫眉心而出,就仿佛先前的提槍斬殺之舉完全沒讓喬琰有任何的手抖。

這弓字與箭出的配合,也更是好一派殺伐果決的配合!

甚至不需喬琰多行發令,在她持弓調轉方向,朝著往山坡上奔逃的匪寇指去的時候,那些先前一並出箭的騎兵也與她保持了行動的高度統一。

如此弓箭所指,那些個本已隻剩逃命本能的山賊又如何還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郭嘉搖了搖頭,深覺這雙方之間差異懸殊。

可想想這些個山賊在河東區域能有橫行本事,大約也不是他們太過無能,而是這位喬侯……

她的表現太過驚人了。

三辯之論,州牧陳說,壓製飛蝗——這都是文臣所為。

但河穀截擊一戰,她所表現出的卻是騎戰武將的本事。

即便被她的對手給拉了點分數,也該當用本事而不是潛質來形容她的這等表現。

郭嘉再度朝她看去的時候,她手中握著的長槍已經暫時沒有了進攻目標,拇指上那一抹流火隨著她持槍緩行的狀態,也仿佛稍稍安定了幾分。

她踢了踢馬腹,讓其朝著這邊遇襲的商隊幸存者而來。

先前遠望過去,這位樂平侯眉眼如刀的特質鮮明,但在行到近處收斂起了戰意後,卻更趨於神情骨秀之態,隻還有幾分威嚴的上位者氣息盤桓在眉目間,與她所握著的長槍末端淋漓血色相映。

她當先朝著麋竺說道:“勞駕看看損失幾何。”

所謂鶴立雞群,望之便知。

她在騎兵隊伍中醒目,如麋竺和郭嘉這樣的人物,在這慌亂的商隊之中也同樣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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