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083(二更+11w營養液加更) 鷸……(1 / 2)







殺胡為製!

喬琰心中越是盤算越覺得其中確有可行之處。

無論她是否要以此法來壓製羌胡,都不能改變一件事。

在她自受封為樂平侯,處在這太行之北的時候,她就已經跟這並州的命數休戚相關了。

也即便沒有郭嘉提出的,必須再給俘虜設置一個門檻,她也必然要麵對並州境外的胡虜之禍。

比起中原四戰,這上黨扼居咽喉,太原置身險關,已經有了地理上的庇護。

這份庇護需要防備北方來犯,實在是一場足夠公平的交換。

那麽,如果這唯一的劣勢能漸漸形成循環,形成穩定的俘虜磨刀石、士卒篩選曆練之所呢?

這正是對她定下俘虜代首規則的首功製,給出的絕佳補充。

即便如何壓製住南北匈奴,尤其是新崛起的休屠各胡,如何讓士卒在出擊胡虜之時更有行軍把握,逐漸建立起穩定的勝率,的確是需要如同首功製本身一樣逐漸完善起來的東西。

但不可否認的是,任何一套框架都是從粗糙開始的。

喬琰所掌握的曆史知識並不足以讓她在任何問題麵前思慮的麵麵俱到。

但好在,距離中平六年還有一年多的時間,眼下這山中的白波賊也正是測試此法是否可行的絕佳機會。

從郭嘉的角度看去,喬琰眼中先前還存有幾分疑惑的神情,在此時已漸漸消退了下去,而轉為了一片凜冽如刀的堅定。

“奉孝。”

忽然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郭嘉還愣了一瞬,又旋即意識到,這正是她做出了決定,而後給出回應的表現。

“可否容我問你一個問題?”喬琰雖未起身,但她看過來的目光中神情專注,除卻那堅定之色外更有一份誠懇之意,已足夠讓郭嘉確認她這話中的認真。

郭嘉已經猜到了她要說什麽。

他既然前來,便不是隻為了張口說這麽幾句的。

樂平所見種種,雖未見那些需要對外人保密的地方,但見微知著,已可猜到一二。

這位喬侯目光長遠,行事果斷,雖有底線卻絕不遲疑濫發好心,更能得到樂平上下的擁戴,作為一支勢力的運轉核心著實夠格。

他雖不知未來情勢會發展到什麽地步,卻也未嚐不可年少輕狂一回,投效於這喬侯看看,她到底能在方今時局中走到哪一步。

他回道:“喬侯但說無妨。”

喬琰問道:“若我將對戰休屠各,震懾南匈奴,分化鮮卑部的定計權柄交給你,你是否願意接下這件事?”

猜到是一回事,聽到她不曾猶豫地將這句話說出口,郭嘉還是不由在心中閃過了一絲動容。

她這話中也並不隻是一句委托而已。

對戰、震懾、分化!

這是她在方才的思量中確定的基本方針。

也同時意味著接下此任的人,需有臨陣應變之能,誘騙平衡之術。

固然喬琰已經劃定了方向,能被她認為擔得起這樣的責任,本身就是一種絕高的評價和期許了。

他能當得起這份責任嗎?

能!為何不能!

郭嘉心中本就有幾分狂氣,在這種權柄委任的壓力之下,反而生出了幾分務必要將其做成的動力。

他起身朝著喬琰拱手作禮,回道:“若以此相托,嘉必不辜負喬侯之望。”

這便是他的承諾了。

隻是這明明是個頗為嚴肅的招攬場合,喬琰卻忍不住在行到郭嘉麵前將他扶起的時候忽然笑了出來,“奉孝,你說我這個托付是不是還早了點?”

如今別說喬琰還沒有這個將此等權力賦予給什麽人的身份,對戰休屠各胡還是一件沒影的事情,就連他們所討論的白波賊都還沒成為俘虜,確實是將話說得早了些。

但在郭嘉順著喬琰攙扶的力道直起身子與她對視的時候,相顧而笑之間卻沒有任何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先取白波賊,喬侯必能順勢得償所願。”

郭嘉這話說完又忽然散漫地笑了笑,“不過這樣說來,我是不是應當讓喬侯提前寫一張委任書,以免過陣子又有旁人來投,嘉便成了無用之人了。”

喬琰活動了兩下手腕,“哦,是嗎?”

他這提出找茬建議,確然是在查漏補缺,喬琰自然是拿出公事公辦的態度,但現在嘛……

她看了看郭嘉這明明還不到二十就已經透著幾分酒氣的狀態,覺得有必要將他甩去跟戲誌才一道喝養生湯去。

“……”郭嘉決定閉嘴。

與其瞎扯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幫喬琰想想,這白波山賊能否拿出什麽進一步激化對方內亂之法。

在固陽遭逢了休屠各胡入侵的血案麵前,拿下白波賊宜早不宜遲。

隻是大概連喬琰和郭嘉,連帶擊殺了楊達的趙雲都沒想到,有些人根本不需要他們去玩什麽離間之法,就已經自己先從內部開始互相攻訐,瓦解勢力了。

在那一乾人等回返山中的時候,對比屬實太明顯了。

同樣是“全副武裝”地離開駐紮營地,也同樣是去進攻豪族塢堡。

甚至於徐晃所麵對的敵人在理論上來說還要比另外一支隊伍麵對的,看起來要更難應付。

而他帶去的人手還要更少。

然而結果卻是——

徐晃帶著滿載而歸的糧食,那李樂和韓暹卻狼狽而回,甚至連楊達也折在了這一次作戰之中。

楊奉剛看到那些個上山的糧車所產生的驚喜情緒,都在聽到胞弟落了個屍首無存結果的時候,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他沉著麵色看著眼前的幸存者,問道:“誰能給我一個解釋?”

為什麽兩千人去河東劫掠個塢堡會落了個如此結果。

他能當上白波四位首領之中的老大,自然也不是個蠢人,他敏銳地意識到了在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不少人將隱晦的目光投向了徐晃的方向,其中不乏對他的譴責意味。

他將其看在眼裏,臉上卻沒有表露出分毫來,隻是隨手點了個下屬,示意他將路上發生的事情都一並說出來。

這下屬倒也真沒添油加醋,隻是如實地將情況來了個平鋪直敘的表達。

但大約是因為聽了李樂和韓暹二人的誤導,加之也想將楊達身亡的責任給甩出去,他又在裏麵插了幾句對樂平侯部從出現在那地方的驚詫。

可這種出乎意料又何必讓他來說。

楊奉自己在聽聞喬琰派出了千人包抄於後的時候,也不由眼皮一跳。

張楊被喬琰丟去曆練的場所主要是邊關,趙雲卻是實打實地跟他們有過交手的。

對趙雲的實力他就算不知道全部,也大略有些數。

在對方占據了優勢,從後方包抄而來進攻的情況下,楊達的死真是一點也不奇怪。

總之是不能怪隨行之人護衛不利的。

可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情感上不能接受自己相依為命的胞弟殞命在此,是另一回事。

也正因為這份心緒波瀾,在李樂話中暗示他們之中或許有人行告密之事的時候,他也沒能如此前一樣,起碼在表麵上說出替人辯解的話來,隻是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先退下去。

而後,他又單獨將徐晃給召了過來。

徐晃對楊奉此時的狀態有些擔心,在李樂和韓暹等人退下去的時候,楊奉似也並不需要掩飾自己的頹喪情緒,隻是強打著精神朝著徐晃說道:“公明不必理會他們二人,此番是他們運氣不好遇上了樂平侯的隊伍,二弟之死也是他命數如此而已。”

徐晃剛想安慰他兩句,又聽他問道:“以公明看來,我方此番損兵折將,是否會讓那樂平侯趁機攻上山來?”

是否會趁機進攻?

這實在是個不太好評判的問題。

但可以確定的是,若是繼續按照這種方式讓喬琰蠶食下去,他們這一群人遲早要出大問題。

徐晃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跟楊奉說的。

楊奉頷了頷首,讓他退了下去。

他將這番意外的情況在心中估量了一番,做出了個決定。

徐晃這個人,本事在他之上,但楊奉到底是跟他配合了這麽久了,怎麽也不會覺得他會在這種時候做出投敵的事情。

反倒是李樂和韓暹這兩個沒本事的家夥,處處拿出了推卸責任的說辭,在他看來反而更有一派欲蓋彌彰的意思。

這兩個人留在他的營寨之中,除了拖後腿之外,在目前看來沒有任何一點用處,甚至害死了楊達。

現在徐晃都判斷,若是讓他們繼續如此發展下去,隻有可能給那樂平侯可乘之機,倒不如趁著對方正好人手不足的情況,將他們給一口氣吞了算了。

至於徐晃……

楊奉閉著眼睛又沉思了片刻。

在樂平侯正於平周屯兵的時候,他不能對這位得力乾將做出什麽事來。

最起碼,不能在現在。

還是先解決李樂和韓暹二人要緊。

但這二人所說也不全然是毫無作用,起碼還給了他一個日後尋徐晃發難的機會。

可楊奉並不知道,他所想要的日後大概是見不到了。

他尋了徐晃來,表達出對徐晃的信賴後,因徐晃負責營寨中的布防,必定會在其中來回走動,也自然將這種平靜的情緒傳遞到了那二人的耳中。

“你說那楊奉真能對徐晃就這般毫無芥蒂,繼續委以重任?”因衛氏塢堡之外的意外,李樂和韓暹二人越發覺得兩人可謂是同病相憐,如今正合適抱團取暖,現在也重新湊到了一處商量道。

韓暹想了想說道:“這恐怕是有個先後順序了。”

“此話何解?”

“徐晃對楊奉尊敬有加,現在又在被人懷疑跟楊達之死有關的情況下,反而得到了楊奉的信任,隻會對他更加死心塌地而已。楊奉顯然也覺得,比起問責於這左膀右臂,倒不如先將我們給拿下。”

甩鍋行動沒能起到作用,讓這兩人多少有些心慌意亂,即便他們隨後得到了那平周縣駐紮的樂平侯勢力繼續往後撤出了一段的消息,也沒能讓他們在此時感覺到任何的安慰。

不過在夜半時分,他們暫住之處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在對方並未驚動任何人來到他們的營帳跟前,又揭開了鬥篷坦露身份後,這二人都不由一驚。

“郭帥?”這還真是個意外的來客。

“是我。”郭太抬手示意兩人進去說話。

在眼見兩人頗有草木皆兵狀態表現的時候,郭太的臉上隱晦露出了幾分喜色,在抬頭的時候又收斂了起來。

他原本就存著收攏胡才部從為己用,進而聯合李樂韓暹二人從楊奉手中奪權的想法,但因他的勢力最弱,此前著實有些沒有把握。

現在可好了,李樂二人前去劫掠糧草損失了一部分手下,那麽三方之間幾乎可說是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了。

在這種情況下來談論合作,對他來說要有利太多。

何況,楊達一死,楊奉有了借題發揮的機會,要麽用來壓製徐晃,要麽用來對付李樂二人。

現在眼見徐晃還在一如往常地執行他的巡防之事,那楊奉的目標隻怕是後者。

有了危機感也就更有了談合作的可能。

郭太貌似憂心忡忡地說道:“今夜冒昧來訪,隻是因為兩位置身於危險之中,故而前來提醒一二。”

“郭帥此話何意?”韓暹皺眉問道。

“我與楊帥相隔不遠地住了這兩年,對他了解得自然要比你們多,如今他已起殺心,兩位還是早做打算得好。”

李樂和韓暹互相看了對方一樣,繼續由韓暹說道:“郭帥為何突然前來說此挑撥離間之言?”

“這是挑撥離間還是事實,以兩位的頭腦應當不會看不出來,至於我為何要前來說此事,”郭太苦笑道:“唇亡齒寒的道理,難道還需要別人教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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