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132(一更) 北宮之火(2 / 2)







好在董卓到底還是聽從了他的建議。

李儒鬆了口氣,在已經得到了對方肯定答複後又說道,“屆時從廣陽門出,入那王子坊,相國再多撈上幾個人質就是了。要讓並州軍投鼠忌器,這些人要好用得多。”

“你說得不錯,速速讓人將陛下和皇子辯帶……不,隻帶上陛下,將皇子辯格殺,給這進攻洛陽的謀逆者看看,弘農王便是被他們給嚇死的!”董卓沉聲說道。

在劉協進天子位後,劉辯就被封了個弘農王的位置。

董卓先後殺了何苗何太後等人,倒也沒真將劉辯也給殺了,以免擔負上殺害皇子的罪名,如今卻並無不可。

反正劉辯早就自從董卓入京、外戚慘死的時候就被嚇病了,若是在此時來上個病故,也不是解釋不通,甚至還可以順理成章地扣鍋在入城之人的頭上。

少帶一個皇子,在這路上還能省下不少事。

“還有那些個如今還在洛陽裏的世家,他們不是在等著有人前來救命嗎?別人或許是來不及了!那汝南袁氏的子弟一個在東,一個在南,壓根沒將他們父輩祖輩的命放在眼裏,這些親族不如給弘農王殉葬!”

董卓接過了侍從遞過來的長刀。

他如今是比前些年富態了些,在洛陽城中的這兩個月裏也多有放縱,可他也不是要在此時束手就擒的人。

李儒情知勸住董卓莫要帶上洛陽的居民,隻帶天子而逃已屬不易,要勸說他帶上弘農王一道,也先別跟袁氏結成死仇,在他忽聞喬琰攻城而徐榮已叛的情況下幾乎不可能,便也隻能按捺住了這個想法。

劉協的年齡畢竟還是太小了……

李儒的心中不無憂慮。

哪怕他已長到了十一歲,在如今這個戰事後多發大疫的環境中,又有長安的條件惡劣,極有可能會被哪個疾病奪走性命,帶上弘農王還能有第二手的準備。

可惜……罷了!大不了便是在長安周遭再尋上三兩劉姓宗室就是!

至於汝南袁氏在京中之人,殺了不可惜!

沒有袁隗這等門生關係聯結之人,袁紹與袁術所能動用的勢力必然大打折扣。這兩人在先前火燒南宮以及此番酸棗會盟中的表現又沒有那喬琰出彩,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正好袁氏為了就近看管,除卻劉宏任命的太史令馬倫之外,其餘眾人都被董卓直接押進了北宮角落看管,原本是想作為對峙酸棗與魯陽聯軍人質的,如今還正方便了他們動手!

董卓下達了這命令,讓人前去執行,自己便帶著李儒踏上了北宮的北城牆。

這北宮城牆距離洛陽北麵的城牆,在最近的位置甚至隻有一條直道,足以清晰地看到在夏門方向進攻的士卒。

這些並州軍倒也著實稱得上是悍勇,已在此時占據了北麵城牆上的優勢。

董卓令人自北宮牆上朝著前方射箭,將登臨城牆的並州軍射殺了不少,可當對麵的人數漸多,從那頭還回來的反擊便也不在少數。

尤其是在重甲士也登上了城牆之後,依靠著盾牌和甲胄護身,足以擋住不少的箭矢,讓他們站穩腳跟。

因自夏門往北宮進攻的範圍太窄,以並州軍的人數鋪展不開,他們便朝著兩側擴散開去,也隨即打開了穀門,將更多的並州士卒從這一道北門放入了洛陽城中。

人潮湧動之間,這攻防的戰場便從洛陽北城轉移到了北宮城。

董卓咬著牙,眼看著這些魚貫而入的並州士卒,堪稱訓練有方地先將盾牌給頂在了前麵。於北城牆內鋪開了進攻的隊伍,自那永安宮之外慢慢擴散出去。

此等行軍之法,令從北宮牆上做出的反擊能傷及對方的極其有限。

除非他們在此時就發起進攻。

可顯然,他們還在等著一道指令。

董卓隻能眼看著,自穀門中行出了一批更為精銳的士卒,而後是數十位騎著高頭駿馬的騎兵,再然後,踏入洛陽城的便是騎在紅馬之上的——

喬琰!

董卓沒跟她在此前有過正式的會麵,卻也不難在這一個照麵之間分辨出她的身份。

她雖身著鎧甲頭盔,身量也比之這年紀的少年人要高出些,可並不影響董卓認出她的性別。

這十五六歲的少女,除了喬琰之外絕無可能有第二人!

而在這城上城下的對望之間,對方過分悠閒卻也淩厲非常的神容,與董卓此時的表情無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要喬琰看來,這涼州悍匪雖到底是經曆了不少事,讓他足以在此時保持足夠的沉靜,可在這沉靜之下的焦慮卻也不難察覺。

想想也對,他好不容易坐擁了這樣一筆財富,卻在此時被人神兵天降地撬走了最外層的保護,眼看著就要被人將手給伸到他的兜裏去了,如何能保持住絕對的冷靜。

跟在喬琰身邊的呂布、張遼、趙雲、麴義,以及新倒戈向她的徐榮,又都在此時,給了董卓最直接的兵精將猛印象。

更不必說,從喬琰到她身邊將領的年輕,在此時還給了他另外的一重打擊。

或許!或許他已經老了!

不,董卓按捺住了心中的動搖,現在還沒到他認輸的時候!

若是按照李儒給他的建議,他還可以在長安再起,等李傕、董越、胡軫等人收兵前來與他會合,等華陰的段煨形成長安之外的屏障,他手握天子,仍為相國!

眼見董卓臉上的破釜沉舟神情,喬琰已先一步提槍指向了董卓的方向,“老賊!你如今已隻剩下了這道宮城作為庇護,何必還要做這等負隅頑抗之舉?你本為前將軍,若如先帝調動之令,可為青州牧,與我一般州牧一方,倘循例治理,若乾年後青州必有賢明流傳,洗刷你這西涼匹夫之名,何苦落得今天這個田地。”

“若此時束手就擒,或還可保有一全屍。”

董卓心中大恨,臉色卻未變,朗聲回道:“如此我也想問問喬侯,你何不與你麾下這些將領兵卒與我合作,戍守於洛陽,為天子所統帥,我可向天子諫言,以你為車騎將軍,比那酸棗聯盟不倫不類的自封更名正言順。待天子親政,自有賢名流傳,豈不也是美事一樁!”

喬琰當即就笑了出來,這笑中的嘲諷之意不需多說都足以讓董卓看個分明。

“笑話!我若真如你所言,到底是做了天子的將軍,還是做你董賊的鷹犬,真以為我不知嗎?你不如問問,縱使你拿出潑天富貴的籌碼來,我身後幾人誰願意聽從你的號令。”

自然沒有。

跟隨著董卓何如跟著喬琰這未來可期的將帥。

她更是斬釘截鐵地喝問出了下一句:“你這不忠不義不仁不恕之輩,何敢居於廟堂獨攬權柄,禍我大漢基業!”

她放下了手中的槍,朝著一旁伸出了手,一旁的呂布很有眼力見地將手中的弓箭遞了過來。

呂布的三石弓絕非一般人可開,可在邙山山道的行軍途中,她又將體質與箭術往上點了點,也正可為之!

這距離洛陽北宮牆尤有一段距離的玄鎧少女彎弓搭箭,隨著拇指上的血色玉韘收放,指尖所扣的那支白羽弓箭立時嘶鳴破空。

伴隨著那弓弦繃張所發出的裂響,宛若白光電掣,直衝董卓而來!

他方要閃避卻又意識到,對方顯然深知他麵前的盾兵不是吃素的,隻見得這一箭徑直自他頭頂上方飛掠而過,毫無阻滯地釘在了城樓之上。

箭羽輕顫,竟活像是一巴掌拍在了董卓的臉上。

而這顯然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馬背上目光決絕的少女高聲喝道:“諸位——隨我破城!”

昔日何進大將軍的威逼南宮,實有其站不住腳的立場,可喬琰兵踏北宮而來,卻比誰都有憑據可言。

她身後有人舉起的聖旨,正被晨光所映,也將她所騎乘的紅馬幾乎模糊成了一團火焰。

朝陽如火!

火……

也當真在此時起了火!

董卓剛準備應戰,就聽到了身後的北宮之內傳來了令人救火的聲音。

他回頭一看,便見北宮之內的數處宮室在此時燃起了火,簡直像是與那宮外的隊伍在相互映照。

可此時——

此時還沒到他意圖撤離前放火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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