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147(二更) 樂平月報(2 / 2)







而若是這份月報能按照喬琰所希望的那樣,必須囊括文學、醫學、農學、天文曆、雜談以及地理六項,也等同於是讓樂平學子在這個手抄小報的行為中,再鞏固增長一份見聞。

對外則是將其漸漸變成並州境內趨於習慣的東西。

哪怕在最開始,此物隻能作為州中豪強世家以及讀書識字之人的讀物也無妨。

無論是讀書識字的人試圖從中窺探到她這位執政者的想法,還是他們為了展示自己能有這個讀懂月報的實力,將其中的知識傳播給鄉民知曉,對於喬琰來說,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結果。

這份月報的主辦人,正是——

“蔡昭姬……”薑冏看著月報上“編輯”一欄的名字,先將之記了下來。

昭姬並沒有辜負喬琰讓她維持這份月報功勞的署名權榮耀,在這份作為樂平月報光熹元年十一月刊,也就是樂平月報的第一份報紙上,這六大板塊她都將內容填充得很好。

此時讀到了這份月報的薑冏,就先看到了在第一頁上的內容。

天文觀測台於樂平新建,樂平書院學子代表就對乾象曆的提出者劉元卓做出了一番采訪。

除卻介紹乾象曆的理論和觀測進展外,“筆者”也提到了昔日漢靈帝支援馬倫等人的曆法完善工作,表達了一番對於先帝的追思,充分體現了何為政治正確、根正苗紅。

薑冏這個涼州人不太能體會到這幾句中的用意,隻如癡如醉地看著旁邊的渾天儀配圖,可若是要喬琰來點評,昭姬的政治覺悟真算是在她身邊這幾年養出來了。

將此事放在第一頁簡直再合適不過!

第一頁上的文學板塊,蔡昭姬毫不猶豫地又開始薅自家老爹的羊毛。

樂平的生活舒坦嗎?寫《東觀漢記》寫累了嗎?那再來寫一篇《蔡邕居並州偶感》吧!

就蔡邕那寫個碑銘能洋洋灑灑數千字的文豪做派,寫個用來鎮場麵的文章,表示表示我們樂平對讀書人很友好,簡直毫無壓力,這同樣是給並州境內看一個態度。

要戲誌才說,其實這玩意讓他來寫也無妨,反正他用來忽悠好友寫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籌備涼州之戰在即,也就隻有蔡邕能當個閒人,戲誌才可沒有這個多餘的時間。

第三頁與第四頁,蔡昭姬沒有嚴格按照六大板塊的邊界定義,而是選擇將醫學和地理放在了一處來寫。

早前喬琰探訪北地郡泥水返回後,與她提到過,泥水上遊的水質多飲有害,是上遊的土壤環境造成的。

昭姬想到這應景之事,便直接拉上了伏壽和吳普完成了這個專題。

並州境內有多少類似這樣的情況,什麽樣的水更適合飲用,喝生水後產生的幾種疾病應該如何救治,都在這兩頁中做出了一些儘量讓人讀懂的解釋。

這些東西有些已經在吳普於樂平開設醫學課程期間編纂的教學典籍裏有過記載,有些卻還需要結合並州的實際情況和病症來增補記錄,比如說“腹中有石”。

第五頁的農學不是科普並州境內的獨有耕作之法。

若真這麽寫了,尤其是若是將她目前以劑量販售的肥料配方給寫出來,那她兌換農書所形成的優勢也便蕩然無存了。

所以在這一部分,蔡昭姬類比於先前采訪劉元卓的方法,采訪了幾位今年畝產尤其高的老農,連帶著他們的籍貫和姓名,合並那提及的看護農田野生小技巧一起寫在了上麵。

在記錄籍貫和姓名這件事上,郭嘉給出了一點相關建議。

畢竟他前兩年能在那度遼將軍的選拔期間,能想出以排演皮影戲來提升團隊士氣,在這種榮譽感的營造上還是有些發言權利的。

這也連帶著影響到了第六頁的雜談。

雜談之所以被稱為雜談,確實都是些輕鬆的話題。

說的都是些鄉裏鄉間的軼事趣聞,譬如當年郭林宗對賈子厚做出評價而賈子厚改過向善這種類型的故事。

不過故事中的地名對並州人來說耳熟,故事本身卻有那麽三兩個,令人聽來隻覺“這若都可以被記載於月報,那我也可以”的。

可正是這種我行我上,讓人一麵摸不著頭腦這個遴選標準,防止有人為己造勢,一麵又讓人更樂於去順手做些可能讓自己留名於典籍之事。

這其中的意味,薑冏同樣看不明白,可他已隱約看明白了傅乾何以能成長到他此番所見的樣子。

正因為他處在一個這般銳意進取、積極昂揚的環境裏。

薑冏不免發了會兒愣,就見手中的樂平月報被蓋勳從他的手中抽了出去。

“我還想……”還想再看一遍的。

蓋勳絲毫沒有跟小輩搶奪東西看的尷尬,坦然回道:“你先看別的。”

薑冏的表現已經足夠證明這是個優秀的讀物,那自然是也該讓他在路上打發一番時間的。

隻是還沒等他看上兩行,他便忽然感覺到大地正在發出一片震顫之聲。

蓋勳臉色一變,當即放下了那樂平月報,推開一旁的馬車車窗朝外張望。

這聲音雖有些與往日所聽到的不同,卻也隻有可能是大隊騎兵正在此時行動而發出的動靜。

因為大批牛羊馬匹的自然遷徙,根本不可能形成這樣齊整的動靜。

他們此時所乘坐的馬車已從上郡進入了西河郡,哪怕明知道南匈奴部眾在喬琰這位並州牧的指派下,都已經分出來了一部分種地去了,也實在很難不因為一點刻板印象,而讓他產生一些不妙的預感。

可當蓋勳從車窗視野中看出去的時候,所見到的卻可能是一副他永生都難以忘記的場麵。

在西河郡這一片並無太多山地起伏的原野上,掀起了一片由遠及近而來的雪浪。混雜在這片震天動地的聲響中,好像還帶著一種有若真實浪潮的流動感。

那是大批騎兵奔馬而過所濺起的碎雪!

它們在空中炸碎成了團簇的飛塵,落地複起,起而複落,雜糅交織幾如地上之雲,高原之浪,充斥著令人視線都隨之掀翻反複的動感。

而在蓋勳的視線中,這一支隊伍尤其特殊的是,身著鐵甲騎兵所騎乘的馬匹也同樣著重鎧。

於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種鐵鎧的重量,讓他們奔行於雪原之上,馬蹄聲中也有一種鐵具砸地的驚人聲響。

日光之下,這以千計數的鎧甲流動著銀黑交錯的輝光,馬匹的本色被鎧甲所覆蓋,同樣映照出一片令人目眩的顏色,而這馬蹄經行之處的雪地,也像是已經在日光中變成了一片汪洋。

所有的這些或明或暗的顏色,都在雪原上歸於一個白字。

其中也隻有一個顏色是紅的。

正是那領頭人!

這抹跳脫的鮮紅不過須臾就已經抵達了蓋勳的麵前,也讓他好像並不需要經過對方做出什麽自我介紹,就可以清楚地判斷出——

這不是別人,隻有可能是樂平侯喬琰!

蓋勳不由為之一驚。

當他走下車來的時候,更是隻覺一片撲麵而來的煞氣。

他眼見這並未著鎧甲的少年州牧,在與傅乾交換了個眼神後,將目光落到了他的臉上,開口說道:“我本是帶著騎兵隊來試試馬蹄鐵效果的,想不到在路上能遇到蓋太守。真是今日出行之幸!”

在她說到馬蹄鐵的時候,蓋勳留意了一番她所騎乘的馬在腳下發出的踢踏聲。

這聲響讓他陡然意識到,讓這些騎兵動靜有別於尋常的,不是地麵的積雪,也不是因為馬匹的負載更重,而是因為這些馬匹的腳底顯然還有另外的東西。

這些東西……它們若能增進騎兵的負重和行動力,必然對涼州之戰大有裨益!

所以哪怕蓋勳還未曾知曉馬蹄鐵的奧秘,也還未曾跟喬琰說上幾句話,在對上她意氣風發的麵容之際,想都不想地將一句話脫口而出:“喬並州預備何時征討涼州?”

自入並州地界所見種種,都已讓他再不懷疑,喬琰確實有平定涼州之亂的本事。

甚至是以一把利箭之勢直入涼州的本事!

也正是出於這種希冀之情,他在發出此問的時候,不免在語氣中稍顯急促了幾分。

可喬琰若是介意於他有此一問,也不必將他從涼州專門請過來了。

她揚鞭西指,給出了個在蓋勳聽來斬釘截鐵的回答——

“明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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