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陶玉賢,緩緩睜開了沉重的眼皮,隨著視線漸漸清明,她就是看見了這段日子隻有在夢中才能夠看見的外孫女兒。
“清瑤?”
範清遙並沒有直接開口說話,而是順著那顫巍巍抬起的手微微低了頭。
當察覺到那布滿著滄桑紋路的手,一遍遍地摸著她的鼻,她的眼,她靜默著一動不動著,強迫自己吞咽回那梗在喉嚨的酸澀。
當真實的觸感清晰地傳達進心底,陶玉賢才再次開口道,“老爺啊,真的是咱們家的小清瑤回來了。”
外祖……
範清遙心跟著一緊,將自己的內唇咬死。
輕輕握住外祖母的手,她不動聲色地咽下滿口血沫,神情一如往日般淡定自若,“外祖母放心,外祖會回來的,當初分家的時候我就是答應過您的,無論風雨飄搖還是陽光萬裏,我會扛著花家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陶玉賢眼眶發熱,輕輕地點了點頭,“外祖母等著,等著……”
範清遙緩緩伸手,撫摸上外祖母滿是皺紋的麵龐,“您一定要養好自己的身體,看著花家輝煌重來。”
陶玉賢困意來襲,在範清遙的撫摸之中又是再次閉上了眼睛。
“小姐,藥都是買回來了!”屋外,響起了凝涵的聲音。
範清遙扶著母親先行去了軟塌,“娘親便是在這裏陪著外祖母睡一會,我去給外祖母煎藥,母親放心,一切有我。”
花月憐支撐了這些時日,是真的累了。
說來也是怪了,以往她就是再困也是難以入睡,今日卻是還沒躺下就是困得睜不開了眼睛。
這或許便是所謂的安心吧。
範清遙又是將許嬤嬤留在了外祖母和娘親的身邊,這才起身出了主屋。
院子裏,凝添和狼牙像是兩個門神似一左一右地站著。
年紀尚小,氣勢卻足。
尤其是狼牙那如野狼一般專注凶狠的目光,嚇得院子裏的下人都是不敢靠近的。
範清遙將兩人叫到身前,什麽都是沒說,隻是抬手放在了二人的肩膀上。
幾乎是瞬間,凝添和狼牙身上的那股狠勁兒都是散了,就連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範清遙又是拍了拍二人的肩膀,這才跟著凝添去了廚房。
這就是她的人。
無需多話,僅一個動作,就是懂得她是在跟著她們並肩同行。
趁著給外祖母煎藥的空檔,範清遙從凝涵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
包括花家因何如此,她又是怎麽被冊封了縣主,就是連瑞王是帶著多少人進府抓走外祖的人數都是一清二楚了。
範清遙握著手中的扇子,微微眯起眼睛,“皇上跟愉貴妃倒是婦唱夫隨得緊。”
正抬著酒壇子進來的何嬤嬤聽了這話擔心不已,“清瑤小姐萬不可衝動啊。”
現在壓著花家的可是西涼的九五之尊。
誰又能跟皇上說理去?
範清遙卻忽然起身叮囑道,“何嬤嬤,爐子裏的藥一直小火溫著即可,待外祖母醒來取酒缸裏取了三滴泡著野參的酒滴進湯藥之中,直接端給外祖母喝就好。”
何嬤嬤一愣,“清瑤小姐這是要去哪裏?”
“靠著我外祖踏平的戰場坐穩天下,享著我花家征戰來的和平在皇宮高枕無憂,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些人的嘴臉究竟能有多無恥。”
本就是沒打算退讓著什麽的範清遙,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凝涵你現在就去城東的壽材鋪子,將上好的棺材都給我買下來。”
凝涵點頭的很是痛快,“是,小姐。”
何嬤嬤都是慌了,“清瑤小姐,您究竟是要做什麽啊!”
做什麽?
自然是去會會那些踩踏著花家骨血的人了。
範清遙雙眸漆黑,眼底似有寒風呼嘯。
她會讓那些想要看著花家倒台的人親眼看看,惹怒了花家他們究竟能得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