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1 / 2)







顏子真看著手中的紙條,看了很久,慢慢的,劇烈的鈍痛襲到胸口,她閉上眼,想起在夢裏,自己總是站在那裏,不敢相信地一直站著。

她模模糊糊地想,她是寫小說的,怎麽過日子也過成了小說呢?

肚子很空,卻不覺得餓,她慢慢起身倒了杯水喝著,手機響起來,大概因為沒電了,隻響了幾下就嗚咽著歇了聲。她坐在沙發上慢慢地換了電池,查了下未接來電,有莫琮的,爸媽的,鄧安的,有衛音希的,還有鄧躍的。她挑著回了幾個電話後,又坐了很久。

第七天,顏子真先是跑到電信局換了電話號碼,再換了手機號碼,最後,換了門匙。

她不想聽不想見不想問。

那樣的眼神那樣的愛慕歡喜鍾情歎息眼神,她見過,隻不過,不是在鄧躍的眼裏。原來,鄧躍也是可以有這樣的眼神的。他們那平和靜好的愛情,隻是她的自以為是。

一切都已經看到知道,所有的解釋說明不過隻是注腳,終極目標直指結局,既然結局已知,這些都不必再聽。

☆、第55章八

直至暑假結束,顏子真沒有再見鄧躍。

顏子真大學畢業後隻到公司裏上過半年的班,她生性自由懶散,讀書一向隻求過關,工作也不愛爭前搶後,隻會坐在桌子前麵笑眯眯看著大家奔來奔去,全然看不到頂頭上司頻頻皺起的眉頭。最後看著網上商店的收入雖然少得可憐,似乎也餓不死自己,就施施然辭職回家了。所以,她是很少有電話的。

也因此,她換了所有聯係方式,也隻需通知父母以及莫琮。至於其他人,自有電腦可聯係。

鄧躍還是問了新號碼打過電話來,顏子真在第一個未接之後設了屏蔽。qq上也設了不接收信息。

不是不知道這是逃避,但是她不知道怎麽辦。起先她隻覺得疼痛,後來她覺得茫然,而這茫然,要到很多天以後,才抵達內心,反複地告訴她,你失去了你愛的人,永遠。那意味著什麽?她不能再觸摸他,不能再對他撒嬌耍橫,不能再和他依偎著討主意,不能再被他安慰和愛護。所有的,一切的理所當然,都不再是她的權利。她的身邊,空了一塊,她的心裏,空了一塊。她不敢細想。

她常常坐在沙發上一坐就是半天,然後漫漫地想:我在乾什麽?我要乾什麽?

最先發現不對勁的是莫琮,起先是鄧躍找她要顏子真的新號碼,她不假思索給了他,然後兩個人就像一起蒸發了似的消失。她頻頻催顏子真的稿子,顏子真隻不肯交稿,每次接她的電話說話時總沒睡醒似的慢了半拍。最後她要稿子要得急了,發狠痛罵顏子真,顏子真突然大聲說:“我不寫了,你不用再催了,我永遠也不會再寫了!”

那邊的手機啪一聲巨響,莫琮靜了下來。

她打電話給鄧躍,鄧躍一直在想顏子真忽如其來的變化,他去帶隊之前兩人還是甜蜜恩愛,他回來那天中午還跟顏子真通過電話,可是忽然間,顏子真就像變了個人,他再也沒能和顏子真說過話。

他不是不心虛,不是不愧疚,那晚衛音希在舞台上的光彩,打動的不止是卓謙,他再明白不過,當時望著舞台上那個女孩,好像是望著少年時的夢想,那樣美,更加美。他的心被重重捶擊,隻得迅速離去,在場外平靜心緒。然後,他想著顏子真的好,他是喜愛顏子真的,這些年真真切切的歡樂喜悅一遍遍回放,那時候他坐在車子裏想了很久很久,隻用力想著顏子真,顏子真,顏子真,他們的初識,他們的再見,他們的開始相戀。他可以放棄少年的夢想,何以不能放棄這忽然的心動?隻不過是心動。而顏子真,顏子真是多年來的溫暖和真實。

可是,當他知道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時,他是準備和顏子真坦白的。他也想把傷害減至最低,也想過,是不是還可以回來握顏子真的手。如果不能了,他也不會瞞著顏子真去愛別人。

可是,顏子真怎麽會突然知道?對,他並不傻,顏子真從來沒有這麽不講理這麽失常過,那麽,不是她不講理,是她知道了。

隻是鄧躍從未想過,顏子真是這麽一個決絕的人,她若是做了決定,就絕不再留任何餘地,她連一句話都不再容他說。

她一向是那種帶著一點任性的好脾氣,她會追根究底地問個沒完沒了。

也許,那是她一直沒有遇到過重大的事情。

他不知道是不是該鬆一口氣,如果真要他麵對顏子真提出分手,其實很難,因為子真,因為子真是那樣一個天真又明理的女孩子。麵對她明亮帶笑的眼睛,太難了。

他拿著手機,莫琮冷靜的問題響在耳側:“鄧躍,你和顏子真分手了?”

他們都太了解顏子真,如果是誤會,如果是耍脾氣,顏子真從不拿喬作勢,她一向是個磊落大方的女子,就算在她的小說裏,個個女子也都爽落可愛。

鄧躍斷下一口氣,也冷靜地答:“應該是。”

莫琮心涼如冰,淡淡地說:“因為衛音希。”她啪一聲掛斷電話。

旁觀者清,莫琮心中早有隱隱約約的感覺,隻是她總認為不至於。鄧躍一向溫良優秀,衛音希固然優秀美好,可是顏子真。

經濟上勿需幫補家境的人在莫琮心裏永遠是最大的幸運兒。他們或許有其它的憂慮煩惱,但相信莫琮,再大的憂慮煩惱敵不過貧窮,那簡直折磨自尊。

當然莫琮的家境並未到貧窮的地步,卻也充分地杜絕了她很大的自由,令她很多願望隻能放在心裏,也許永遠不能再見天日。

好在她並不怨天尤人,隻認真低頭做好自己的事,在儘可能的自由範圍內放縱一下,偶爾抬起頭,會被她笑話幾句的也就是顏子真。她一直謹記,隻要自己努力,其它不在自己控製範圍內的事情,不要構成自己的困惑。

當然有時肯定有羨慕,甚至有時看著顏子真這等人無關大雅的煩惱會有一點點幸災樂禍。卻很明白各人各運,心平氣和。

但是,莫琮真心實意地認為,顏子真,真正配得起她擁有的一切。要不然,她不會從大學時便和顏子真要好至今,而至今,顏子真也不曾教她對“人”和“友情”這兩樣東西失望一絲一毫。

再不濟,論及世俗眼光,顏子真家境優裕,妝奩豐厚,學曆高等,哪點也不辱沒了鄧躍。她想起顏子真告訴她答應了鄧躍求婚的時候,自己有意無意間的調笑,一時間,無比憎惡鄧躍。

所以,當她強行敲開顏子真的門,看到顏子真瞠目結舌看著她又想起摔手機的行為時,麵帶的羞愧,不禁心中酸楚,惡狠狠地說:“你對著我用不著這樣吧,你爸媽怎麽說?”

顏子真瘦了很多,皎白的臉顯出的是蒼白,愈發顯得眉眼烏黑,一身家居裙子寬寬落落,低聲說:“他們去哈爾濱避暑了。”

莫琮看著顏子真,白問了一句:“你和鄧躍,還能挽回嗎?”

顏子真放在茶幾上的手微微一抖,卻笑了笑:“莫琮,我這麽懶的人,哪肯費這個心。”

莫琮冷笑:“還好你肯這麽說,那種人,早走早好。來了一個妹妹,就不要姐姐,要是再來一個,又怎麽樣?――得虧那不是你妹妹,不然吐血也有份。”

顏子真沉默了一下,說:“應該不關衛音希的事。”

莫琮靜了靜,說:“衛音希要是也看上他,那才真是折墮。”

顏子真見莫琮的語氣狠到十分,倒忍不住笑了起來,隻是那笑極淡,慢慢地說:“我一個人呆在家裏,也想了很久,你知道嗎莫琮,我從來沒看到他眼裏有過那種、那種眼神,那麽歡喜愛慕,好像隻是看著她就心滿意足。我想,也許我和他隻是合適的時候遇到合適的人,卻未必是真愛的人。”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心中的痛意再一次一點一點清晰起來,那樣痛,那樣痛。她不是他的真愛,可是,她是真愛著他。全心全意地,愛著他,也習慣了他。

也許是應該糾纏的,是應該裝作不知道的,那麽也許,還是可以像從前一樣。能麽?

潛意識裏已經搖了頭。她看見了,她的痛是因為她看見了這樣的真實,推翻了這麽多年的以為。全心全意放下去的,不過是一個以為。那樣的痛,不可開交。

心灰意冷。

她抱著頭,在莫琮麵前,淚流滿麵。

之後的日子,莫琮每天都過來拉她出來玩各種匪夷所思的玩意,連遊樂園的過山車也玩過了。顏子真駭笑,卻不知為什麽,在各種極度的刺激下,以前吐得一塌糊塗,現在玩起來卻沒什麽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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