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2 / 2)







鄧躍怔住,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早就知道?”

溫公子歎了口氣:“衛音希告訴我你和顏子真分手的時候,我就有些猜到了。”因為衛音希堅持著他的不能堅持,因為衛音希可以不需要溫飽以外的所有東西、純粹地堅持她的夢想和理想,因為衛音希的青春無畏、大步向前絕不回頭。

多少人向往這樣的性情這樣的人生,多少人折腰於自己的欲求自己的膽怯,所以總要在別人的身上寄托了自己的渴求。

溫公子看著鄧躍,他太清楚鄧躍的心情,因為他也曾經退縮過膽怯過,之所以沒有像鄧躍一樣,是因為他比鄧躍幸運,有個人溫柔地對他說:“一個人對於世間的要求並不需要很多,你隻需要負擔得起自己,其餘的都不過是流言浮塵。”那雙清亮而總帶著一點倦意的眼睛告訴他:世人的讚美羨慕鄙夷詆毀,家人的過多期待要求都不過是流言浮塵,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無論成功失敗,真正愛你的人最終都隻會尊重愛護你。

她是對的。他曾麵對父母兄長的雷霆震怒閉門不納,現在就算他成功了,也不過是父母兄長眼中的刁蟲小技,他明白他們根本看不起他那點成就,就像少林武當不會看得上星宿靈鷲,總認為那是歪門邪道,可是到最後他們終究開了門歡歡喜喜地迎他回家,雖然總有那麽一點點無奈,眼中的溫暖卻是真切實在。

他做到了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情,而且成功,同時得到了家人的接納和寬容。

還有她,眼中的笑意和狡黠。

溫公子眼中的惆悵一掃而過。鄧躍並沒有注意,問他:“她怎麽說的?”

溫公子說:“她很維護顏子真。你應該知道的。”

對,他應該知道的。

衛音希叫“顏姐姐”時,眼裏的喜愛和信任是他一再親眼看到過的。

☆、第63章十五(下)

顏子真的生活最近也變得異常充實。

早上起床寫五千字小說,吃中飯,午睡,下午上網絡編劇課程後練習寫一小時劇本,吃晚飯,看一集美劇,出去鍛煉一小時,或者回家陪父母吃晚飯,到九點,準時上線,和蓋瑞組隊打魔獸。

用顏子真的話來說,和蓋瑞組隊之後,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高手。她笑嘻嘻地說:“我以前常常說,論起吃喝玩樂來,鄧安如果認了第二,他身邊的人,怕就沒有人敢認第一。現在我要更正,在玩樂字上頭,蓋瑞你才是第一。”鄧安嘛,不過是個吃喝貨色罷了。

蓋瑞哈哈大笑,馬上得意洋洋地打電話轉述給鄧安聽。鄧安正好做完一個大手術回家酣睡正濃,被無良電話吵醒聽到的是這麽沒營養的話,氣得冷冷地說:“蓋瑞你應該知道玩樂包括夜店和419的吧?”

蓋瑞噎住,馬上有禮貌地說:“你第一,你永遠是第一。”

鄧安“啪”一聲掛了電話,睡意全無。

躺了半天還是睡不著,明明精神很疲憊,*很疲憊,可是睡意像打著呼哨旋轉而去的風,再也不肯回來。他煩躁地起身坐在床頭,點了一根煙慢慢地抽著,腦子裏卻一片空白。

這陣子他的手術排得特別多,有慕名而來的,有托人情的,大大小小都指定了要他做,院長說他年富力強,再加上前陣子和醫患打架的事情被停職了兩個月,所以要多做一些。鄧安也懶得多說,隻一台接一台地做手術,維持著他零失誤的優秀記錄。

累,可是能堅持。鄧安很有分寸,如果到了自己覺得吃不消的時候,他是不肯拿自己身體、尤其是病人的生命開玩笑的。在工作上,鄧安一直頭腦清醒、態度嚴謹一絲不苟。

所以現在的狀態,鄧安很清楚,不是因為手術,不是因為工作,他就是覺得疲倦、煩躁。

為什麽?不知道。他想起在學校時因為學醫,順道修了一半的心理學,那上麵說,人的心理,是世界上最複雜最難分析的東西,因為很多時間連自己都完全沒有頭緒。當時鄧安想:我kao,這麽無理。

抽完一根煙,鄧安起身打開音響,選了一張舒緩的音樂cd來培養睡意。

肖邦的降e大調夜曲悠揚動聽地在臥室裏流淌,鄧安閉上眼睛,讓整個人放鬆下來,腦子不由自主地滑過一張又一張的畫麵。

小時候和鄧躍初次見麵,他六歲,鄧躍才兩歲,清澈的眼睛看著他叫哥哥,有些膽怯,父親拉著自己的手和鄧躍的手牽在一起,讓自己喚他弟弟。他起先很尷尬,可是鄧躍很乖,總是高興地跟在他身後,高興地叫“哥哥,哥哥。”也許自己真是遺傳了父親的天性,很快不再責怪父親,很快便和鄧躍媽媽和鄧躍相處得極好,四個人在一起,就像真正的一家人,沒有任何違和。

所以鄧躍的媽媽格外地喜歡他,因為他那時已經六歲,且早熟,已經頗懂事,普通的小男孩都已懂得要維護自己的媽媽,排斥抗拒別人的入侵,可是鄧安卻從不曾給她難堪,反而會時時拉著她的手撒嬌要好吃的,而且會像真正的哥哥一樣和鄧躍搶東西,搶到後來又不動聲色地讓著他。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有一個好媽媽,一個有著灑脫自由天性的媽媽。在他六歲時便會教他:愛情是一件很自由的事情。

愛情是一件很自由的事情。鄧躍笑笑,也就是遇上自己父母這樣的兩個人才行得通。

實在睡不著,反正明天也是休息,起身開了電腦打算打一局牌。一邊打開界麵,一邊卻看到手邊一個移動硬盤。香檳色的小巧的一個,有2t的容量,這是蓋瑞今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鄧安常常嘲笑蓋瑞是一個藝術騙子,因為他拍的美倫美奐的風光照有一大部分是誤導人民群眾,往往有些地方去了之後才發現簡直是開玩笑。蓋瑞隻是大笑,然後每年都會惡作劇地挑一堆照片拷在移動硬盤裏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他拍的照片像素都很高,2個t其實也放不下多少。鄧安偶爾會看,蓋瑞的某些非風光照拍得的確十分好。

他新裝修的客廳牆上便掛了好幾幅作為裝飾。

深夜無聊,打完一局橋牌後,鄧安第一次打開今年的生日禮物。

設置了幻燈模式自動翻頁,他靠在舒適的椅子上看著。

有鄧安媽媽在法國的婚紗照,在蓋瑞的鏡頭下拍得隻有比影棚好;有鄧安和新娘妝扮的媽媽在教堂前並肩而立相視而笑;有鄧安和新郎合力抱起新娘的大笑;有晚宴時新娘跳弗朗哥的自由自在縱情歡樂;然後鄧安拿著酒杯看向舞廳中的新娘子媽媽,而恰在此時媽媽心有靈犀般轉過頭來,兩人相視嘴角眼底不約而同那一抹溫柔喜悅的笑意,被蓋瑞捕捉在鏡頭裏如此美麗;當然還有漂亮的伴娘拋向鄧安的脈脈眼波婉轉流離;甚至有英俊男子專注凝視鄧安的愛慕眼神欲語還休。

看到這裏鄧安忍不住笑罵一聲,照片翻到下一個主題“憂民居”。

憂民居鄧安去過幾次,可是熟悉的風景在蓋瑞鏡頭裏格外的韻味流長。鄧安一向知道蓋瑞很有攝影才華,倒也沒有大驚小怪。

殘破老舊的房子偏偏要拍屋頂瓦片上雕刻的花草,拍得欣欣向榮;翹起的屋簷上雕刻的精致人物花草襯著的是初升的朝陽和底下隱隱的熱鬨人群影子;一支嶄新的風箏掛在屋裏的簷角下,木刻的簷角講述的是紅拂夜奔,照片裏卻仿佛能聽到小孩子的笑聲。

接著,他頓了一頓。

憂民居古老破損的斑駁白牆,因其高大,顯得門小且黑,窗卻很高,但門和窗上方都有挑出的黑色雨簷,雖陳舊卻精巧,門窗上統統貼著春節喜慶的紅字對聯及福字。

在鞭炮細碎的紅屑翻飛中,一身墨綠色長風衣的莫琮斜倚在門旁窗底低頭點煙,百無聊賴的一點表情因不甚清楚便顯出絲絲空洞,因著角度隻拍到她一隻眼睛,淡淡的露出一點點寂意。

顏子真則蹲在離她不遠的前方,興致盎然地和一個紅襖小孩子討鞭炮,因她離鏡頭近,眉目異常清晰,笑容明亮,側著的臉上神情天真。

紅襖小孩卻是一副愛搭不理的表情,然而眼眸中露出得意驕傲,偷偷抿起的嘴角明明帶著笑。

這是一張很美的照片。

那個明亮天真的顏子真,是鄧安一向不耐煩的人。

☆、第64章十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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