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1 / 2)







不是好朋友,注意不到這些。

顏子真心裏“咚”一下,真正呆住了。

而醫院大門口,蓋瑞已經快活地揚手招呼。

四個人,像往常一樣去吃了中飯、聊天,顏子真這次不動聲色地坐到了鄧安身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莫琮神色,越觀察越肯定,心下歎氣。

而和蓋瑞則一如既往,蓋瑞先是抱怨鄧安:“大忙人真是大忙人,每次約了吃飯都要我到醫院來會合他,唉,誰叫我友誼第一呢。”

鄧安說:“也許你別有所圖呢。醫院的美貌護士這麽多。”

蓋瑞瞪他一眼,接著就抱怨顏子真過年不理人,顏子真笑:“平常沒事跟你們混混,過年了一大幫親戚不知多熱鬨,哪有空理會你。”

蓋瑞於是控訴顏子真勢利,鄧安眉眼不動:“我聽說你們公司培訓部有個安娜,年輕貌美身材火辣,整個培訓期間都跟著你轉,兩人就像連體嬰,一點也不寂寞。”

蓋瑞倒也不否認,哈哈大笑:“所以培訓班一結束我就落荒而逃,飛速回來了。不過鄧安你怎麽手眼通天到我公司裏去了?什麽時候安插的人手?這也太關心我了,你不覺得……嗯……人家會想多的。”他笑嘻嘻地做個鬼臉。

鄧安懶得理他。

蓋瑞挑挑眉看一眼顏子真,顏子真這點配合是有的,馬上起身挪一挪,坐得離鄧安遠了些。

莫琮噗嗤笑出聲。

鄧安也笑出來:“喂,顏子真,你好歹也一碗水端平一點。再怎麽說我認識你的時間比蓋瑞要長得多。”

蓋瑞得意洋洋:“有句話叫做‘白發如新,車蓋如故’。”

莫琮笑,顏子真扶額,鄧安笑罵:“你個沒文化的鬼佬!”

分開的時候,因為鄧安和蓋瑞都開了車,顏子真便上了鄧安的車,說有事跟鄧安說,趕莫琮坐蓋瑞的車回去。

☆、88|5.22

鄧安有些意外。她這一向避自己避得這麽厲害,怎麽一下子又不介意了。

可是顏子真上了車,隻剩兩個人時,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又開始出現了,她扣好安全帶,坐在那裏,略有些僵,不知道說什麽好。

說來她每次坐鄧安的車子,好像都是在不太自在的情況下。

鄧安看了看她,也沒有說話,熟極而流地開著車,不知道在想什麽,完全沒有和顏子真找話題的想法,車倒是開得很慢。顏子真僵了一會兒,稍動了動腳,微微鬆一口氣。

然後就聽見車子一震,一聲爆響,幸而因為顏子真先是去醫院送了飯,四個人一起吃完遲到的中飯已經下午二點,這個時候路上車子少,鄧安也開得慢,很容易就控製好車子停在綠化帶邊上。顏子真驚魂甫定下了車,鄧安早熟練地打完了4s店的電話,拍了拍她的肩:“對不住,嚇到了吧?車胎忽然爆了。”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鄧安忽然笑了,那笑容,顏子真形容不出,但她從未在鄧安臉上看到過,是……有點溫暖,又有點其他的什麽。

兩人站在一旁等拖車,鄧安問:“有什麽事跟我說?”

那原本是顏子真隨口說的,他這麽一問,顏子真倒想起一件事來:“那個……你怎麽會知道……周玉音說謊的?”

這個問題顏子真一直不明白,明明沒有任何破綻,所有的事嚴絲合縫,如果沒有鄧安看穿,她真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樣。

陽光有點曬,鄧安示意顏子真和他一起走到對麵的樹蔭下。

“其實我當時就覺得周玉音的態度有點問題,”鄧安慢慢地走著,身旁顏子真安靜地跟著,輕輕的腳步聲響在耳側,“周姐一直在阻止周玉音,但在周姐說出你是那個嬰兒之前,周玉音始終都沒有表現出你是她的侄女的意思,我隻看得出來她視你為仇人。後來當周姐誤認為你就是那個女嬰,並慶幸你媽媽把你帶走時,周玉音的表情很是古怪。當時我隻是覺得她的表現有點奇怪。最重要的問題在於,無論在那之前還是之後,周玉音對著你其實隻有憎恨……我沒有看出來她有一點點複雜的情緒。”

顏子真怔了怔:“你的意思是……”

鄧安笑了笑:“你是作家,最擅長寫感情了。你覺得呢?”

顏子真想了一會兒:“她是個女人,家破人亡,痛恨仇人無可厚非,但是如果我是她的親侄女,對著我她再恨,也會有一點親情,至少感情會有點複雜,因為我是她哥哥的女兒,而她哥哥一直很疼愛她。可是她看著我的表情和眼神,很純粹,很直接,隻有憎恨。”

鄧安說:“是啊,所以我有點困惑。所以,當我聽你說鄧躍是她侄子之後,我想了很久,我從來沒有聽鄧躍提過他有一個這樣的親戚,也沒有發現他有什麽異常。那麽很明顯,周玉音很愛護這個侄子,愛護到……她寧可不認他。雖然是鄧躍母親不肯,但是周玉音這樣的女人,如果不是心有所顧,或者說心有牽掛,不可能顧及鄧躍母親的意願而隱忍不認。但是她又要把這樣的事情告訴你,這非常不合常理。於是我就等莫琮回來照顧你之後,去了青鄉。”

到了青鄉,隻要尋到年紀大些的人一打聽,當年的事情就打聽出來了。雖然當年大家都以為孩子是病死的,但是事過境遷,周家已經家破人亡,那赤腳醫生也不是沒有良心的人,在年長一輩人當中,周家兒子摔死女嬰的事幾乎都知道。農村裏為了生兒子,溺死和拋棄女嬰的事所在皆有,但活活摔死,到底也駭人聽聞了些。因此雖然是本著為死者諱不欲多傳,私底下還是會議論感慨。

鄧安是個經驗豐富的醫生,於生死也是見慣了的,可是聽到這樣的事情也覺驚心憤怒,這實在太過血腥殘忍。在此之前他其實也覺得顏子真和鄧躍可能真是兄妹,因為一切都嚴絲合縫,想不出其它的意外可能,隻是看著顏子真,深知這樣的悲劇如果是真,實在太殘忍,所以儘可能地就著疑點找可能性。

他不僅對著崩潰的顏子真安慰說沒事,事實上那幾天看著她,無可否認他的心情也無比低落,無比失措。如果是真,顏子真的這一輩子都將生活在陰影下,而他在那時,是多麽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讓她恢複從前那樣明亮皎潔的笑容。

當他看到這樣的明亮皎潔漸漸失去,才知道這是多麽可貴的存在,而自己曾經的輕視和嘲弄是多麽混蛋的自以為是。

現在所有的事情一串通,他就什麽都明白了。周玉容離開之後,青鄉的事情她不再清楚,特別是周玉音兄長摔死女兒的事情更加不會告訴她,就算回鄉,也不會有人特特到她麵前去提及這種事情。而周玉音則早就知道女嬰早死,壓根兒沒有把顏子真和那個女嬰聯係起來,直到看到周玉容誤會,而且顏子真失態,於是她模糊焦點,將錯就錯,所以她當時的表情是有點錯愕和來不及轉換的。

為什麽要將錯就錯,恐怕連周玉音自己當時也是不清楚的。大概隻本能地覺得會是一個好機會。

於是他十分鎮定地去找顏子真的父母,把顏子真的境況告訴他們,他十分肯定,顏子真身世的內情在他們手中,也清楚他們為什麽從沒有說出來:要不,顏子真並非卓嘉自所生,要不,顏子真年齡不對。這兩者,顯然前者更有可能,要是顏子真是卓嘉自後來所生,沒有理由要虛報年齡。到了現在,他們會把一切坦白以告。

其實如果他不去青鄉求證直接就去找顏子真父母,結果也是一樣,但是如果沒有澄清這些疑點,他會沒有勇氣。

他竟會沒有勇氣。

在那一刻,他的心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個他不願意的情況,發生了。

或者說,在不知不覺之中,在他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發生了。

他低頭看了看身邊的顏子真,樹蔭下有陽光穿過樹葉,細細碎碎地跳躍在她的頭發和臉上,這個堅強的女孩子,已經如他所願,綻放的笑容明亮皎潔,不見一絲陰影。她很奇異地在一帆風順的生命中,保持著堅強純粹的心性,或許是天性吧。有的人,天生就是明亮的純粹的,就算有風雨,也總有支點。

而他心裏,隻有苦澀。

這種情況,這種心緒,簡直荒謬。

顏子真的心思也有些微妙。這麽些年,雖然沒什麽太多的機會接觸了解鄧安,可是大致也是知道的,鄧安曾經是名副其實的花花公子,性格不羈散漫,活潑多情,但幾年前那場大變,他把工作上的那份冷靜延伸到生活當中,卻保留了活潑的口角,讓人覺得他還是往日的他,不過實實在在,大概是顏子真從事寫作的原因,旁觀者清,鄧安是冷漠的。除了對鄧躍和鄧躍母親,他對旁人表現出的關心,都流露出一種旁觀者的淡漠。不達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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