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頗有些莫名其妙，可畢竟賀漄的身體一向很健康，前陣子雖然受了傷，眼下也快好了，他也就沒把這兩聲咳嗽放在心上，轉而看向彩雀：“太醫來給盛姨娘診個平安脈。”

彩雀點點頭，眼底憂慮一閃而過，看起來像是有話要說，卻又不知道該不該說。

盛小梨終於扭頭看過來，她隨手放下手裏的繡品，扶著桌子坐起來，慢慢朝賀漄行了個禮：“侯爺……大人安好。”

賀漄想去扶她，但猶豫了一下還是算了，太醫沒察覺到他糾結的心理，聽見盛小梨的話連忙拱手：“不敢不敢，如夫人請伸手。”

兩人在桌旁坐下來，壓低聲音說話，問的也不過是尋常話，飲食如何，睡眠如何等等。

賀漄撐著一張冷臉，離得不遠不近的，豎起耳朵聽的認真。

大約是並沒有什麽問題，太醫很快就點了點頭，說安胎藥的方子不用換，繼續吃。

賀漄緊繃的臉色也就跟著放鬆了些，見他沒什麽要囑咐的，就喊了寒江進來，先給賞，再把人送回去。

這期間盛小梨已經重新拿起了繡品，低著頭安安靜靜的做自己的活。

賀漄有心和她說話，卻不知道能說什麽，隻能靠近一些，垂眼看盛小梨手裏的繡品。

他知道盛小梨的繡工不錯，卻從來沒這麽近距離的看過，他不知道原來繡活做起來這麽費勁，慢不說，手還會一直抖。

“……你要是缺什麽，府裏也有繡娘。”

盛小梨手一顫，針尖直直的戳進了指頭裏，她雖然沒吭聲，賀漄還是看見了，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剛才那句話讓盛小梨分了心所以才會紮手，還是刺繡這東西，本身就很危險。

他隻是下意識的蹲了下來，想去抓盛小梨的手，卻被對方十分輕易的躲開了。

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活像紮得人不是她。

賀漄心裏有些憋悶：“……你要是閒，找人來給你說書唱曲兒，別做這個了。”

他伸手去拿那繡品，卻見盛小梨兩隻手都捂在了上頭，一幅保護的姿態。

他眉頭頓時一擰，這些天雖然因為做錯事他很努力的克製自己的脾氣，在盛小梨麵前做小伏低，可不代表他的脾性就改了。

眼見盛小梨這麽不配合，他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我想自己給他繡雙鞋。”

盛小梨忽然開口，語氣還是很平和，隻是帶了些冷淡，卻瞬間噎住了賀漄的話頭，也澆滅了他心頭剛竄起來的那一點火星。

想給自己的孩子做雙鞋子，這種理由，誰能反駁呢？

就連長公主那樣的身份，也曾親曆親為給他做過衣衫鞋襪的，興許做的不好，可到底是一片慈母之心，誰能拒絕呢？

興許這世上當真有人能不為所動，可賀漄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他苦笑了一聲，收回了手，視線卻落在那繡品上。

他這才看出來，那花樣是個虎頭，布料她還選了大紅色，估計是覺得男孩女孩都能穿。

“……才兩個月，時間還很多，不著急。”

你小心些，別再紮著了。

然而這話他說不出口，盛小梨自然也聽不到，她隻是見賀漄消停下來，就又低下頭，認認真真的去繡那個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