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他的習慣

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去，等順著賀漄皮膚淌下來的血跡再次變成殷紅色，大夫才直起腰，長長的鬆了口氣，動作利落的給他包紮傷口。

“好了，快，把藥端來給侯爺喝。”

雲水連忙去了，床上的人卻還咬著帕子，遲遲沒有鬆開。

盛小梨抬腳走過去：“賀漄？割完了……鬆開吧。”

賀漄似乎有些不清醒，遲疑了幾息才睜開眼睛，目光卻沒有焦距，聲音也有些含糊：“盛小梨……”

盛小梨連忙應了一聲，抬手將他嘴邊的帕子拿走了。

賀漄又喊了她一聲，瞳孔裏卻並沒有她的影子，盛小梨愣了愣，不自覺抓住了他的手：“賀漄，你還好嗎？能聽見我說話嗎？”

“盛……盛小梨……”

盛小梨有些慌了：“大夫，你過來看看，他不對勁……他在說胡話……”

大概是這聲音有些大，將賀漄的神智喊了回來，他忽然動了動指頭，反手將盛小梨的手虛虛的握進了掌心裏，語氣輕飄飄的開了口：“沒事……我沒事……”

“賀漄？醒了嗎？是不是很疼？大夫！”

大夫也怕賀漄這被生生挖去了血肉會疼出毛病來，聽見盛小梨的聲音顧不得旁的連忙湊了過來，抬手給賀漄診脈：“侯爺眼下氣血兩虛，需得臥床好生靜養，傷口萬萬不能再碰了。”

賀漄沒說話，碰不碰傷口，並不是他說了算的。

“送大夫回去吧。”

寒江連忙應了一聲，拉著大夫邊走邊仔仔細細的詢問要如何調養，時不時還要重複一遍以確認自己沒有記錯。

等人走遠了，盛小梨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賀漄的傷口，雖然已經重新包紮了起來，可仍舊隱隱透著血色。

她想起剛才那刀子落下的場景，一時竟有些喘不過氣來。

“盛小梨。”

賀漄忽然喊了她一聲，她連忙抬眼看過去，卻見賀漄已經閉上了眼睛，顯然剛才的疼痛耗費了他太多精力，已經徹底撐不住了。

盛小梨輕輕的應了一聲，拿著帕子擦了擦他額頭的汗。

賀漄好像睡得很熟，一絲反應也沒有，卻仍舊時不時就要喊一聲，盛小梨就低低的答應著，也不管對方聽沒聽見。

雲水端著藥進來，戳在門口聽見兩人的聲音，心裏有些難受，半晌才調整好臉色走了進去。

“阿盛姑娘不用理會爺的話，他那是小時候的習慣，長公主嚴厲，爺要是有事情沒做好挨了罰也不許他喊，後來爺實在疼狠了就喊些別的，奴才記得他還背過禮記。”

但這事賀漄嫌丟人，誰提就和誰翻臉，兩個奴才隻好當作不知道。

後來隨著年歲漸長，賀漄犯錯的時候越來越少，及至少年時候，已經譽滿京城，事事都出類拔萃，鮮少會再挨罰，便是當真有了什麽痛楚，也不肯再出聲，就如出巡一事上，即便被刺穿了小腹，他也不曾喊過，這麽多年過去，雲水他們漸漸地都要忘了賀漄的這個習慣。

這回大概是挖肉的痛楚，實在是太難挨了。

盛小梨聽的說不出話來，她本能的不願意相信，長公主不像是那麽狠心的人，她可隻有賀漄這一個兒子……

可若不是，這母子間的生疏又是怎麽來的？

賀漄，你……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將賀漄的手慢慢包在手心裏，一時間什麽念頭都提不起來了。

她仍舊是恨這個人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