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漄不動聲色的低頭應了一聲，赤躂的視線卻忽的鋒利起來，他推開赤燕，抬腳走過來，繞著賀漄轉了兩圈才開口：“你看起來好像沒有很高興……”

賀漄抬頭看過來：“有個問題想問。”

“說。”

賀漄手指輕輕叩了叩手裏的塤：“留在這裏教公主，是會給糧食和銀錢的吧？”

赤躂一頓，眉毛提了起來：“你就是想問這個？”

賀漄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盛小梨知道自己被扣了銀子時的樣子來，心裏微微一酸，卻學著她那副表情，露出了滿臉的肉疼來：“不問這個還能問什麽？出來做事就為了賺錢養家。”

赤躂的視線在他臉上來回逡巡，大約是沒發現什麽漏洞，最後還是嘲諷的扭開了頭：“也對，你們每天想的可不就是吃飽飯嗎……滾下去吧。”

賀漄輕輕鬆了口氣，抬腳走了出去，剛才他很確定對方是起疑了，好在被遮掩過去了。

但眼下這情況，真的隻是湊巧嗎？

他有些拿不準，可既然走不了，倒不妨先留下看看情況，至少目前看來，對方還沒有翻臉的意思。

赤燕很快掙脫赤躂跟了上來：“你再吹給我聽吧，你會吹大昌的曲子嗎？我之前聽戰俘吹過，很好聽。”

這話聽起來很像試探，賀漄頓了頓才開口：“不會。”

赤燕麵露失望：“那好吧，越國的曲子也好聽……走，我帶你去你的院子。”

賀漄卻站著沒動，赤燕有些困惑：“怎麽了？”

“我弟弟還在外頭等我，我得去和他說一聲。”

赤燕“哦”了一聲，為難的抓著自己的辮子撥來撥去：“可是外頭正到處抓大昌的奸細，很亂，我哥不讓我出門，我不能送你過去，你自己在宅子裏亂走也很不安全……”

賀漄看了眼周圍無處不在的侍衛：“你可以讓他們跟著我。”

赤燕麵露驚喜：“真的啊？你自己能提出來真是太好了，我還擔心我一說你就要生氣，你們樂師的脾氣都好大，我每次告訴他們不要一個人出門，他們都不聽，都死好幾個了。”

賀漄眉心一動，在這座宅子裏一個人出門，會死？

他目光極快的掃過赤燕的臉頰，隻瞧見那雙眼睛裏滿是無辜和純粹，並沒有絲毫威脅算計人的樣子。

如果剛才她說那些話的目的不是警告，那就有意思了。

賀漄目光微微一閃，語氣緩和下來：“隻要乖乖待著就能治病，還能賺錢，我不會亂跑的。”

赤燕讚同的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你去吧，莫日根，你送他出去，再送他回來，別讓他一個人啊。”

一個麵容冷峻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審視的看了賀漄兩眼，然後冷冷開了口：“走吧。”

此時天邊已經泛白，樂師們早就離開，外頭等著的人隻剩了雲水一個，賀漄看見他的時候，他正焦躁的走來走去，顯然有些慌張。

他咳了一聲：“二弟。”

雲水一顫，連忙循聲看過來，卻在看見他身邊跟著人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那聲二弟，臉色立刻就收斂了。

“哥啊，你可出來了，人家都早出來了，你怎麽這麽晚？”

他說著就要來拉賀漄的手，卻被莫日根攔住：“我們公主看上了他，要留他在這裏教音律。”

雲水僵住，留在這裏？

這可是龍潭虎穴啊。

他下意識看向賀漄：“哥……”

賀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你先回去吧，告訴家裏人別擔心，公主是個好人，等教會了她我就回去。”

雲水還想說什麽，賀漄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雲水到嘴邊的話立刻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