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這麽下去不行，倘若這毒的麻痹最後會走遍全身，那他遲早會被人抓住，屆時一定會給東宮引去天大的麻煩。

可他不能拖累太子，也不允許自己如此無能。

他眼神一凜，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做了決斷，手起刀落間，半條胳膊被硬生生斬斷。

逐漸蔓延的麻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劇烈到讓人窒息的痛楚。

他踉蹌一步，險些跪倒，卻咬著牙硬生生撐住了，他頂著蒼白的臉看向盛小梨：“盛姑娘……你贏了，張某的胳膊送你了。”

盛小梨沒開口，手裏的刀卻越抓越緊，雖然對方受了重傷，可在對方開口和她說話的時候，她感受到的不是勝利的喜悅，而是更大的危機。

她頸後的汗毛豎了起來，後心一陣陣發涼，這感覺像極了當初在竹葉山遇見那條大蛇時的感受。

她明白過來，張琅對她動了殺心。

“我小瞧了你……如果你不再是軟肋，那就沒有留著你的必要了，盛姑娘，抱歉，我要食言了。”

他慢慢站直了身體，即便斷了一條胳膊，此時此刻，他給人的壓迫感卻仍舊十分凶悍。

盛小梨沒有開口，生死存亡的時候她經曆的太多了，畏懼並不是難以克服的事情，她輕輕喘了口氣，抓著手裏的刀嚴陣以待。

身後卻驟然響起嘈雜的馬蹄聲，她一怔，卻不敢回頭去看，生怕自己一分神的功夫，命就沒了。

好在來的人似乎並不是敵人，因為張琅看了一眼她的身後就將軟劍收了起來：“看來是我要有麻煩了……盛姑娘，後會有期。”

他縱身消失在夜色裏，身後的馬蹄聲也終於到了她跟前，隨著數不清的火把將夜色照亮，有人跳下馬背將她拽進了懷裏，緊張又急促吧：“沒事吧？”

盛小梨的目光還落在對方消失的方向上，遲鈍片刻才回神，然後一抬眼就對上了賀漄擔憂的臉。

她搖了搖頭，慢慢笑開：“沒事，我早有準備。”

賀漄仍舊抓著她仔細檢查了一遍，察覺到她肩膀有傷之後，眼神沉鬱了下去，許久都沒再說話。

“真的沒事。”

盛小梨強調了一句，可惜賀漄的神情絲毫沒有因此而緩和，看過來的目光反而更厚重了起來。

這幅樣子簡直像是下一瞬就要送她離開涼京。

盛小梨連忙將那條被張琅自己砍下來的胳膊撿了起來，試圖借此轉移話題：“呐……這個送給你。”

賀漄知道她是故意的，卻還是配合的看了一眼她的手，隨即一愣，語氣裏多了點不可思議：“你要送我一條斷臂？還是一條男人的斷臂？”

原本盛小梨隻是隨口一說，被賀漄這麽一問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是有些不太合適，也不太像是女人該做的事情。

她連忙將胳膊收回來：“沒沒沒，不送了不送了。”

賀漄歎了口氣，也沒再追究，隻是再次垂眼看著她，眼底的憐惜仿佛要凝成水淌出來一般：“又被他追殺一次，嚇壞了吧？”

盛小梨本能的搖頭，雖然的確有被嚇到，但現在已經平複了，而且她也並不是會示弱的人，可頭搖到一半，她就看見寒江瘋狂的在給她遞眼色，她一愣，瞬間恍然，忙不迭將搖頭換成點頭：“有有有，剛才嚇死我了。”

賀漄盯著她看了半天，卻遲遲沒有別的動作，既不安慰她，也不擁抱她，看的盛小梨莫名其妙，心裏忍不住犯嘀咕，難道自己現在已經不能讓賀漄心疼了嗎?

她有點惆悵，卻下一瞬就聽見賀漄長長地歎了口氣：“既然害怕，就把胳膊扔了吧，血淋淋的東西，還抓在手裏乾什麽？”

盛小梨：“……”

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