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件事，大約是先前那內侍看見了什麽，回去報給皇帝，一查就給查出來了。

隻是動作未免太快了些。

“您可千萬想好了怎麽說，皇上現在就在禦書房裏等著。”

賀漄褪下手上的戒指塞進了德瑞手裏：“多謝。”

德瑞不動聲色的收了東西，退後一步拉開了距離，聲音也高了一些：“賀侯，這就請吧。”

賀漄上一次遇見這陣仗，還是被罰去守城門的時候，青木有些被鎮住了，下意識想去找長公主，賀漄仿佛猜到了他要做什麽，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我能處理，不必驚擾母親。”

青木麵露惶然：“爺，可是……”

賀漄安撫的看他一眼，沒再說什麽，抬腳跟著金羽衛走了。

如同德瑞所說，皇帝果然是氣的不輕，雖然眼下看著已經平複了情緒，可氣大傷身，他的臉色很明顯的晦暗了許多。

“都下去吧，朕與賀侯說些閒話。”

聲音裏也聽不出太大的情緒起伏，可賀漄看見他袖子裏的手緊緊攥著，待會人一撤，大約就要發作了。

如他所想，前腳禦書房大門剛合上，後腳皇帝就站了起來。

“朕有話問你，據實稟報，聽見沒有？”

賀漄躬身：“是，臣絕不敢欺君。”

皇帝微微往前探了探身體：“朕問你，楚王私會十六衛將軍之事，是真是假？”

賀漄垂下眼瞼，語氣平淡：“是真。”

皇帝的氣息猛然粗重起來：“你早就知道了？！”

賀漄仍舊垂著眼睛：“是。”

“你！”

皇帝狠狠拍了下桌子：“朕早就下令，皇子不得私會朝臣守將，賀漄你知而不報，罪同謀逆，你懂不懂？！”

賀漄仍舊垂首站著，並沒有因為皇帝給他扣了那麽大個罪名而有絲毫失態，他隻是輕輕歎了口氣：“皇上，皇子私下拉攏十六衛，不是什麽秘密，臣知道事無巨細都該稟報，可這些年您龍體抱恙，皇子們又大多隻是玩笑，臣實在不想您因為這些事再煩心。”

皇帝滔天的火氣微微一頓，他知道賀漄會為自己辯解，隻是沒想到是這般辯解的。

可就算話說的好聽，有些事也抹消不了的。

“玩笑？楚王也隻是玩笑？”

賀漄抬頭直視著皇帝：“是。”

皇帝的怒火再次被挑了起來，他抬手將茶盞狠狠擲在賀漄身側，在四濺的碎瓷片裏，他暴怒到近乎嘶吼的聲音響起來：“已然越過門客往王府去了，你還說是玩笑？！賀漄，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這般欺瞞朕！”

天子之怒，雷霆萬鈞，的確是十分駭人，連門外守著的德瑞都被嚇得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可賀漄仍舊平靜，甚至連求饒的意思都沒有，他安靜的等著皇帝發作完，這才開口：“臣不曾欺瞞皇上，對臣而言，所有的接觸拉攏，的確都是玩笑。”

皇帝不敢置信的看過來：“這種時候了，你還嘴硬？賀漄，你是不是當真以為朕不會……”

後半句那凶悍狠厲的話就在他嘴邊，可看著賀漄那般平靜的目光，他卻遲遲沒能說出口。

半晌，他跌坐回龍椅上：“你對得起朕對你的栽培嗎？”

話音落下，賀漄終於有了反應，他單膝跪了下去，嘴唇開合，卻是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臣無愧，因為臣篤定，十六衛從始至終，都隻效忠於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