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個老人倒下,一個年輕人惶然衝著前方的旅人揮手。
「穩住。」老賊的嘴唇不動。
曹穎冷靜的道:「老夫從小修煉。」
「老夫從小摸金。」老賊的話陰森森的。
曹穎先回身,「緩緩下馬,別急。」
瞎子無法控馬,必須先下來。
賈仁下馬,茫然看著前方,用竹竿在地上點著。
「老夫扶著你。」
二人緩緩過去。
「是匹不錯的馬,可惜了。」廖寶兒低聲道:「不過馬背上有包袱,多半錢財不少。」
躺在地上的廖虎頭睜開一絲右眼,仔細看了一下走來的兩人,「是瞎子,另一個一臉正氣,多半是讀書讀成了傻子,好弄,晚些一刀子了結了。」
他重新閉上眼睛。
「這是怎麼了?」
曹穎扶著賈仁過來,「可是中了暑氣?如此先抬進林子……」
「多謝了。」
廖寶兒正在想如何把這個正人君子騙進林子裡,沒想到他卻自投羅網。
二人抬著廖虎頭進了林子。
那個瞎子會不會跑了?
廖寶兒心中嘀咕,回頭一看,瞎子一手拿著竹竿在地上戳,一手牽著那個正人君子的後裳,哆哆嗦嗦,亦步亦趨的跟著。
而且那匹馬竟然也自行跟來了。
這……
這是老天賞飯吃啊!
廖寶兒心中歡喜。
「這裡陰涼。」
那個君子在喘息。
這才走了幾步路?可見阿翁說得對,這是讀書讀成了傻子的蠢貨,還一臉正氣……上次村裡那個一臉正氣的蠢貨連娘子和別人偷情都不知道。
「就這裡,小心些。」
君子彎腰,緩緩把廖虎頭放在樹下。
「哎!熱。」
君子俯身去看廖虎頭,伸手捏捏他的嘴,「老夫當年也曾學過醫術,這模樣……」
廖寶兒悄然繞了過去,摸出了一把短刀。
瞎子在邊上,空洞的雙眸看著就像是鬼。
廖寶兒用短刀在他的前方動了動,瞎子依舊茫然。
回頭再殺你!
廖寶兒繞到了君子的身後。
「咳咳!」
身後,瞎子在咳嗽。
廖寶兒總覺得脊背那裡陰森森的,但依舊把短刀對準君子的腰子。
上一次他就是這麼一刀捅進了那個貴人的腰裡,貴人連慘叫都沒有,當場斃命。由此廖寶兒知曉這是個要害。
我一刀……
「咳咳!」
身後,瞎子還在咳嗽。
曰尼瑪!
廖寶兒吸一口氣,又對準了君子的腰子,剛準備捅一刀子。
「咳咳!」
這聲音……怎地好像到了我的後腦勺?
廖寶兒緩緩回身。
瞎子就站在他的身後,因為他回身,所以二人幾乎是麵貼麵,呼吸可聞。
那雙茫然的眼睛依舊茫然,瞎子開口。
「如今的後輩連殺人都這般粗陋了嗎?」
廖寶兒大驚,下意識的一刀捅去,可一隻骨感的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任由他如何用力也掙脫不開。
「阿翁,救我!」
廖虎頭睜開眼睛,剛想蹦起來,君子微笑道:「在下曹穎,等你等的好辛苦。」
晚些,楊玄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個樹樁子上,身邊怡娘送上水囊,他痛快的喝了一大口,然後詫異的看了怡娘一眼。
酸酸甜甜的,帶著一絲酒氣。
這不是醪糟嗎?
怡娘說道:「這天熱,郎君喝這個解暑才好。」
你這是想培養我的酒量嗎?
祖孫二人跪在楊玄的身前,趙國林和溫新書一人控製一個。
「說話。」曹穎站在楊玄的另一邊,嗅著醪糟的味道就有些饞。他看了怡娘一眼,怡娘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訴他:你在想屁吃!
廖虎頭抬頭,「都是老夫財迷心竅,都是老夫……」,他看著孫兒說道:「老夫的孫兒膽小,就跟著埋人……」
說著他用力磕頭,噗噗噗的聲音中,他的額頭漸漸腫起。
廖寶兒點頭,「是啊!都是阿翁殺的人。」
楊玄默然。
廖寶兒突然罵道:「都是這條老狗,他賊心不死,攛掇小人來截殺旅人,小人不肯,他便抽打小人……還說……還說回頭殺了小人。小人迫不得已,小人冤枉啊!」
廖虎頭用力點頭,「這個小畜生在家不做事,老夫最是痛恨他。想著若是出事就帶著他一起死,可他卻不敢下手……」
「對,這個老畜生今**著小人動手,可小人……」廖寶兒看著蹲在邊上唏噓的賈仁說道:「他看到了,小人數次都沒能下手,就是膽小……這條老狗啊!」
廖寶兒嗚咽,偏頭凶狠的看著祖父,「小人要檢舉,這老畜生一共截殺了七人,他該死!」
廖虎頭的臉頰在顫抖,仿佛是在害怕。他的眼珠子發紅,含淚點頭,「老夫該死,老夫罪不可恕,老夫……就是個老畜生。」
老賊在看著楊玄。
曹穎也在看著楊玄。
怡娘的眼中隻有楊玄,恨不能馬上尋了冰塊來,再尋幾個漂亮的女人來給他扇扇子。
這是判斷。
上位者的判斷能力很大程度能決定一個小團體的前途興衰。
楊玄看著這對祖孫,突然笑了起來。
「祖父強迫孫兒劫掠殺人,孫兒咒罵他是老畜生,老狗。其實……你們扮的挺好。不過卻忘記了一件事。」
楊玄起身,「若是老賊這般恨孫兒,先前為何不咒罵他?反而一味為他開脫……」
他看了不少電視劇,被那些恍如神靈的世界震撼的同時。但他始終不明白,那些假模假式的辯解為何能哄騙當事人。作為翻譯的朱雀也無法解釋,最後用了一句話來搪塞他。
——神拍的劇。
楊玄把酒囊遞給怡娘,說道:「殺一人。」
曹穎看似不經意的瞥了趙國林和溫新書一眼。
郎君要做大事,手下就得有忠心的人。這兩個不良人若是不動手,那便不可靠,以後要疏離。
「老趙,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