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有些直爽,倒是讓楊玄心中生出了好感。
廖勁看了黃春輝一眼,說道:「你認為陳州要想抵禦三大部,有什麼法子?大軍入駐就不要想了,戶部會咆哮如雷。」
江存中苦笑,「我北疆節製三州之地,皆不富庶,每年收稅能養活的軍隊有限。」
這便是目前北疆最大的問題,而朝中卻沒心情管。
楊玄覺得這個題目太大,但他必須得表態。
他思忖了一下,「要想抵禦三大部,唯有自力更生。下官以為,兵貴精而不貴多。」
嗯!
黃春輝抬眸,「這話不錯。」
這話當然不錯,是那個世界裡軍事家們的口頭禪,無數戰例證實的真理。
張度有些坐立不安的,江存中卻目露異彩,「自學成才能入你這般,不簡單,果然是行伍的天才。」
他看向黃春輝,「中丞,北疆需要這等人才啊!」
廖勁幽幽的道:「陳州也需要這等人才。」
耳畔,沉寂許久的朱雀突然開火,「西廠也需要你這等人才。」
黃春輝抬眸,活動了一下脖頸,說道:「陳州一線凶險,可陳州窮,養不起兵。楊玄。」
楊玄起身。
黃春輝笑了笑,「你這一路辛苦,坐下說話。」
廖勁笑道:「記得上次是誰進來,小半個時辰就這麼站著,中丞這可是厚此薄彼啊!」
眾人不禁鬨笑。
楊玄也笑了起來。
黃春輝等他們笑夠了,才緩緩說道:「陳州的劉擎是個倔的,經常和老夫打擂台。要這樣,要那樣,打秋風比誰都厲害。」
楊玄想到劉擎那等性子來打秋風,不禁樂了。
「是吧。」黃春輝見他樂了,也跟著笑,「不過他在陳州艱難,這幾年一直在苦苦維係。三大部如今漸漸生出了野心,陳州不可再如此了。」
楊玄知曉這位傳聞是老糊塗了的節度使要給出方案了。
黃春輝乾咳一聲,渾濁的眼睛緩緩看向眾人。
「陳州六縣,被七度破城的太平最慘。五年前太平被破城,整個陳州束手無策,那時起老夫便在想……若是派一員悍將去鎮守太平如何?想來那些人犯不敢輕舉妄動,可如今……悍將就在老夫的眼前。」
我是儒將啊!楊玄欠身,「中丞謬讚了。」
「弱冠不到的年紀,你就能讓那些人犯俯首帖耳……別否認,老夫從軍多年,知曉那些驕兵悍將難纏,什麼手段都不管用,唯有用踏踏實實的戰功和勝利,方能折服他們。」
這一刻,黃春輝露出了些許崢嶸。
「若是老夫與你一千兵額,你可能守住太平?」
楊玄沒想到竟然是這個,他思忖了一下,「中丞,若是小股敵軍來襲,一千人堅守太平毫無問題,甚至能伺機反擊。可若是三大部中的一部傾巢出動,一千人守城有餘,卻進取不足,無法反擊。」
廖勁突然笑了起來,「竟然不滿足守住城池,還想著反擊,果然是少年熱血啊!」
黃春輝搖頭,「老夫給不了你太多……」
楊玄微微垂首,「中丞,咱們北疆人凶悍,經常犯事,那些人犯……我太平便勉為其難為北疆分憂。」
「人犯?」
廖勁不禁訝然失笑,「你這是收人犯上癮了?中丞,你看呢?」
黃春輝淡淡的道:「若是看不好,那些人犯暴動,太平縣就會淪為廢墟。」
那些人犯乾什麼的都有,殺人放火不在話下。
真要讓他們撒歡,誰都頭痛。
楊玄心中暗喜,「下官能製住他們。」
黃春輝覺得這個主意倒也不錯,還省下了關押人犯的麻煩,「你要多少人?」
「五千!」
楊玄伸出五根手指頭。
他一臉糾結,仿佛這些人口將會給他帶來巨大的麻煩。
「放屁!」黃春輝乾咳一聲,「與你三千,滾!」
這三千人自然不可能都是人犯,所以這是一個不小的遷徙工程。連廖勁都詫異的看了黃春輝一眼,有些意外於他的大方。
楊玄笑嘻嘻的起身行禮,「下次若是有人犯,我太平願意為中丞分憂。」
黃春輝端起水杯,「年底了,要回長安述職,回頭你跟著州廨的人一起去。」
楊玄訝然,「下官去作甚?」
黃春輝揉揉眉心,「太平軍的軍號沒那麼容易下來,你既然是國子監的學生,那便通過他們使勁吧。」
國子監是左相一係,楊玄自然也是。如此他也省事,省心。
隨即楊玄就被江存中和張度帶了出去。
「走,喝酒去!」
三人尋了一處青樓,要了酒菜,一頓猛灌,楊玄有些暈乎。
江存中也是醺醺然,摟著楊玄的肩背打個酒嗝,熏的楊玄想吐。
「可想來宣州?」
楊玄搖頭,「不想。」
來了宣州就是別人的菜,他不傻。
「太平有什麼?」張度覺得楊玄這個少年很是有趣,而且意趣相投,恨不能馬上斬雞頭,燒黃紙,結為異性兄弟。
「有……呃!」楊玄打個嗝,伸手扇去酒氣,「有一群兄弟在。」
那裡有他的夢想。
「上菜!」
江存中喝多了,拍著案幾,「最好的菜,最好的酒,最好的女人。」
酒菜流水般的上來。
楊玄竟然看到了長安都難得一見的好食材。
臥槽!
他看看二人,低聲道:「這花費不小吧?」
張度不在意的道:「江郎將有錢。」
江存中一怔,「老子這個月窮的……」
二人看向楊玄。
楊玄苦笑,「我此來沒帶多少錢。」
他此行是公事,帶那麼多錢乾啥?
三人麵麵相覷。
「怎麼辦?」
「哎喲!三位將軍來了啊!」
老鴇親自帶著手下的姑娘們來了。
齊齊站了一排!
「還請隨意挑選,不行全數留下也行。」老鴇笑吟吟的,仿佛是在看著三個小金人。
「咳咳!」
江存中低聲道:「將錯就錯,大不了寫下欠條……回頭我和張度慢慢還錢。」
夠耿直!
楊玄挑眉,「算我一份。」
他有拉麵生意,但卻也知曉財不露白的道理,否則這兩位爽快的兄弟會生出疑慮來。
「好!」
於是三人開始飲酒作樂。
「大爺,喝酒呀!」
「郎君,我餵你!」
外麵來了一群人,腳步聲沉重。
「滾出去!」
有人沉聲喝道,接著傳來慘叫聲。
張度罵道:「誰特娘的敢在桃縣鬨事?耶耶弄死他!」
外麵突然安靜了下來。
接著一人進來。
「徐國公?」
三人起身行禮。
張楚茂冷冷的看著三人。
長史進來,低聲道:「左衛中郎將江存中,副將張度,都是黃春輝的愛將。那個少年大概就是剛來的楊玄,所謂的大捷便是他。」
張楚茂緩緩走進來。
「不去練兵,不去讀書,卻在此耽於享樂。」
說的你好像來青樓是為了辦公似的。
張度撇撇嘴。
「出去!」
長史喝道。
這便是狐假虎威。
張楚茂就等著三人反彈,隨即嗬斥壓製,再順勢去黃春輝那裡打擂台,好歹讓黃春輝壓製一番外麵的『謠言』。
「是!」
三人拱手溜了。
跑的很快。
仿佛身後有鬼在追趕。
良久,老鴇來了。
「哎喲!他們沒給錢!」
占了這個房間的徐國公看著一臉討好之色的老鴇……
突然覺得格外的鬱悶。
「給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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