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賊唏噓道:「老賈家祖傳盜墓,祖宗們都留下遺訓,讓子孫去讀書,讀書有成就改行,可特娘的就沒一個讀書能成了。以後老夫成了大將軍,嘖嘖,祖宗們怕是在地底下也得笑醒來。」
王老二點頭,很誠懇的道:
「可老賈家要絕後了呀!」
……
一日後,楊玄看到了王庭。
數千騎在外麵列陣,中間敞開一條小道。
一個將領喊道:「舉刀。」
數千騎拔出長刀,衝著前方舉過頭頂。
這是讓楊玄從這座刀山下進大帳之意。
經過的途中,但凡誰突然揮刀,楊玄除非金剛不壞,否則再好的修為也是白搭。
楊玄微笑道:「誰和我去?」
老賊站在他的身後。
王老二站在他的身前,被楊玄扒拉了一把,「後麵去!」
五十悍匪齊聲道:「願隨明府。」
「留守。」楊玄當然想帶著五十人進去,但大帳裝不下,而且帶人太多還有膽怯的嫌疑。
趙有才大聲的道:「請明府放心,若是誰敢動手,兄弟們定然全數戰死。」
你特娘的就不會說點吉利話?
楊玄點頭,率先走進了刀林中。
兩邊的部族勇士舉刀的手參差不齊,有的穩定如山,有人不停顫抖,還有人衝著楊玄冷笑……
大帳裡出來數人,為首便是皇叔。
「麵不改色?」赫連春本因劉擎不來而頗為不滿,此刻見到楊玄走的格外從容,心中的火氣消散了些。
楊玄一路走來,目光壓根不動,就盯著赫連春。
這是外交場合……楊玄在捲軸裡看過不少外交場麵,得出一個結論:先打招呼的要麼是主人,要麼就是弱者。
當然,還有第三種可能,客人喧賓奪主。
最好的法子就是一起打招呼。
但。
赫連春憨厚的臉上並沒有這個意思。
楊玄也沒這個意思。
二人相距很近,伸手可及。
可卻僵持住了。
華卓在側麵看著這一幕,背負在身後的手輕輕擺動。
一個將領悄然退後,對那數千勇士頷首。
一個個勇士緩緩逼近。
刀鋒淩冽。
楊玄覺得脊背發寒,頭皮發麻。
這個癡肥的胖子是什麼意思?
動手?
不至於,若是他想動手,那麼華卓去的不會是三百騎,而是三千騎。
這是示威?
楊玄的眼神多了雲淡風輕。
耳機裡傳來了舒緩的聲音:小雨淅淅瀝瀝敲打在枝葉上,落在地上……
楊玄微微眯眼,感受著這一份愜意。
華卓已經準備好手刃仇人了,他甚至準備把楊玄吊在樹上,每天餵食讓他活著。
草原上的食腐鳥不少,華卓最喜歡看這些食腐鳥啄食人,那種感覺很難用言語來形容,很愜意,很優越感。
他看了赫連春一眼。
這個憨憨……不,這個老狐狸此刻眯著眼,仿佛神遊於外。
「哈哈哈哈!」
胖的人笑起來很有趣,回音很渾厚,給人一種豪邁的感覺。
「哈哈哈哈!」
少年笑起來很爽朗,聲音有些尖銳。
就像是剛開叫的小公雞。
二人的笑聲幾乎是同時傳來。
將領盯著華卓,見他的嘴角抽搐,心想究竟動不動手?
華卓看看那些逼過來的勇士,人人一臉懵逼,殺氣蕩然無存。
本汗被老狐狸利用了!
赫連春用他的勇士給楊玄一個下馬威未果,但也由此看到了陳州的誠意——能把這等膽大的縣令派來,劉擎並非蔑視他。
「來!」
赫連春當先進去。
楊玄隨後。
華卓準備跟進去,小老頭伸手擋在門簾前。
華卓看了他一眼。
小老頭搖頭,「你們不能進!」
華卓:「……」
欺人太甚!
帳內,楊玄和赫連春相對坐下。
「哪裡人?」皇叔慈祥的問道。
「大唐鄉下的。」楊玄微笑回答,他知曉不能任由赫連春連續問話,否則自己就被動了,於是問道:「皇叔此次相邀,我陳州上下很是重視,可路上我卻遭遇了華卓的麾下攔截,這是何意?」
赫連春眯眼看著他,憨厚的一笑,「是嗎?回頭本王收拾他。」
楊玄想順嘴誇讚,可看看這位癡肥的皇叔,你要說皇叔俊逸是打臉,你要說皇叔威武更是睜眼說瞎話,最後擠出一句:「皇叔豪邁。」
皇叔嗬嗬一笑,「本王被皇帝從都城趕到了潭州,一條喪家之犬罷了,談不上什麼豪邁。」
你都把我想說的說了,這話怎麼接茬?
楊玄誠懇的道:「不知怎地,今日一見皇叔就覺著親切。」
「那是因為本王胖。」皇叔敲打案幾,「兩邊停戰!」
楊玄收了笑容,冷冷的道:「瓦謝部狼子野心。」
外麵的華卓聽到了,扯著嗓子喊,「皇叔,是陳州先出兵滅了我的人馬。」
皇叔憨厚的看著楊玄。
楊玄淡淡的道:「那是馬賊,前年殺了我陳州墾荒的百姓一百餘,此仇不共戴天。」
皇叔明顯不想管這事兒,「本王在此一句話,兩邊不許廝殺。」
外麵華卓的呼吸聲都能聽見,最後跺腳遠去,「一切憑皇叔做主!」
皇叔看著楊玄,「陳州如何?」
這兩個絕對有貓膩,弄不好赫連春和華卓已經達成了一致。什麼狗屁的和平,連張紙都沒有,擦屁股都得用手。
楊玄笑的很是和氣,「好說。」
這個和平有些兒戲,楊玄不信赫連春來此就是為了玩個兒戲。
果然,赫連春嘆息,「本王此來調節你等的紛爭,潭州怕是鬨翻天了,百姓苦啊!」
這是在敲竹槓!
楊玄聯想到這位皇叔一到潭州就刮地皮,刮的天怨人怒的消息,就試探的道:「聽聞皇叔家境不大好?」
赫連春被前任皇帝當做是兒子養大,他的家境不好,這天下家境好的大抵隻有各家皇室和那些世家門閥。
這是一個試探。
赫連春嘆息,「是啊!每年入不敷出。這不,才將到了年初本王就在頭疼今年的花銷。」
楊玄漫不經心的道:「我聽聞潭州水利失修多年了。」
赫連春輕哼一聲,「你想說什麼?」
楊玄淡淡的道:「皇叔一心為國為民,為何不興修水利呢?」
赫連春隨口道:「沒錢。」
楊玄嘆道:「我都為皇叔感到心疼。不過……皇叔為何不向北遼皇帝陛下要錢呢?」
「不給!」赫連春看著楊玄,眯眯眼中多了些不耐煩。
楊玄說道:「我以為,此等事關係到民生。皇叔為何不與百姓商議,每人繳納錢財若乾,用於興修水利……所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嘛!」
皇叔的眼睛漸漸亮了……
赫連春一來潭州就刮地皮,可他的手段太粗糙了,硬生生的從百姓的手中搶錢,惹的天怨人怒,以至於赫連峰都看不下去了,令人來潭州嗬斥。
由此可見,在這位貪財皇叔的心中……節操就是一坨狗屎。楊玄想到了在捲軸裡看過的那些案例,不禁覺得這時候的貪官手段遠遠不及那個世界。
「誰敢不交錢,那便是自絕於皇叔,自絕於潭州軍民!」楊玄義正辭嚴。
「楊玄,你黑化了!」綠燈閃爍的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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