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皺著眉,「林雅率軍遁逃,前方並無大城,中丞在憂慮什麼?」
他抬頭,心中豁然開朗,「伏兵。」
老賊忍不住摸摸懷裡的兵書,「郎君,若是有伏兵,為何不直接增援?」
楊玄緩緩說道:「別忘了,北遼內部有紛爭。」
南賀若有所思。
楊玄說道:「戰爭是政治的延續。」
他從未這般深刻理解過這句話,許多過往的困惑都迎刃而解。
北疆軍被迫出戰,林雅被迫出戰。
長安沒有援兵。
北遼興許有援兵,但援兵卻坐視林雅戰敗……
所有的一切都是政治的延續!
楊玄挑眉,「我明白了!」
這一路堪稱是撿破爛,楊玄令人多撿些甲衣,好歹讓太平軍人人都披甲。
還有就是戰馬。
在北疆戰馬就是戰鬥力。
太平前方一片大草原,不管是放牧還是養馬都不成問題。
大軍回歸大營,將領們被聚攏在大帳內。
楊玄排在了最後麵,能看到黃春輝坐在上首正中,一邊是衛王,一邊是廖勁。
「此戰大勝,諸將皆有戰功,回到北疆後自然會一一清算。」
這是立功受賞,大戰後必不可少的一個程序。
大多人喜氣盈腮,極少數人今日立功不夠,麵色難看。
黃春輝乾咳一聲,「各部收攏部屬,隨即緩緩撤離,記住,那些小土城莫要去摧毀。」
有人問道:「中丞,留著作甚?敵軍會再次入駐。」
黃春輝說道:「小城好打還是大城好打?」
眾人明悟。
廖勁笑道:「留下小城,敵軍會順勢入駐。若是小城被摧毀,赫連峰弄不好惱羞成怒之下會築造大城。」
咳咳!
黃春輝看看眾將,「林誌此戰驍勇,可惜斷了一臂。」
林誌便是玄甲騎的統領,此戰他率領五千普通騎兵,冒充玄甲騎出擊,悍不畏死的瘋狂衝擊,讓林雅做出了決戰的決定。
此戰林誌功高,可惜了。
隨即空出了玄甲騎統領之職。
黃春輝目光轉動。
幾個可能的接任者昂首挺胸。
楊玄卻看了張度一眼。
玄甲騎乃是北疆軍的利器,要的是一股子銳不可當的氣勢。
張度侵略如火,正適合此職。
而且張度此戰帶著玄甲騎一往無前,功勞不少,戰後少不得會升級。
「張度。」
張度出列。
「好生做。」
張度漲紅著臉,「領命!下官定然……」
黃春輝幽幽的道:「這是陛下的看重!」
張度改口,「下官對陛下忠心耿耿,別無二心!」
衛王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
他是皇子,來到北疆不但掛著撫慰軍民的名頭,還有監控北疆的用意。
他知曉自己不能留露出半點異色,否則這些將領官員將會把他看做是告密者。
一旦如此,他在北疆將會成為睜眼瞎。
想到這裡,衛王努力擠出微笑,「張副將悍勇,本王頗為欣慰。」
張度拱手感謝。
黃春輝乾咳幾聲,「此次右翼出彩,左翼也不錯。」
一番總結後,黃春輝說道:「老夫將親赴長安報捷,廖副使看守北疆。」
「是。」廖勁起身。
黃春輝看著諸將,「此戰獲勝,老夫知曉你等歡喜,但不可洋洋自得,更不可輕敵。在老夫歸來之前,若是敵軍挑釁,不可出戰。」
「領命!」
有人送了一杯溫水來,「中丞,潤潤喉嚨。」
喝了一口溫水,黃春輝覺著嗓子舒服了些。
他緩緩看向眾人。
「江存中。」
「在!」
「張度!」
「在!」
這是要挑選跟隨自己回長安報捷之人。
這是露臉的機會啊!
眾將心情激動。
可黃春輝的目光都在年輕人的身上。
「咳咳!那個……誰,劉擎。」
老夫嗎?
劉擎心中也是一喜,「下官在。」
「那個太平軍的年輕人何在?」
楊玄正在琢磨著黃春輝此戰的指揮手法,被人從身後拍了一巴掌。
「中丞叫你!」
楊玄出列,「下官在。」
黃春輝點頭,「此三人跟著老夫去長安,其餘人等,看好北疆。」
楊玄心中一動,知曉自己此戰終於給黃春輝留下了印象,以至於他點名帶著自己去長安報捷。
這是栽培之意!
總算是開始了第一步!
他深吸一口氣,暗自握緊拳頭。
隨即眾人散去。
黃春輝耷拉著眼皮,廖勁等人走後才說道:「中丞,衛王的表態很有趣。」
黃春輝淡淡的道:「他是皇子,卻不是嫡子。此次到了北疆為何?什麼監督,北疆不知有多少鏡台的探子,哪用得著一個皇子來監督?這分明就是來牽製的。牽製老夫,牽製北疆,也牽製太子和一家五姓。」
「可他卻表達了善意。」廖勁笑的曖昧。
「太子地位不穩,幾個皇子蠢蠢欲動,他算一個,越王去了南疆,此後定然也算一個。他想為自己尋些助力,所以態度軟和。不過無需多管。」
「老夫有數。」
「另外,此次老夫帶三個年輕人去長安,那些老人會有些牢騷,你安撫一番。」
「是,不過中丞,此次帶一個老人去也好啊!」
黃春輝看著他,「老廖,老夫老了,你也漸漸老了,可北疆對麵的北遼卻越來越強盛。長安隻會想著節度使更迭,可下麵的官吏將領呢?
咱們必須未雨綢繆,此刻便要把那些年輕人培養起來。等以後咱們真的去了,在地底下見到先帝也能說一聲北疆安寧。」
「先帝……可惜了。」廖勁不禁唏噓不已。
「當初先帝在時,北疆穩固,後來武皇登基,好歹也有來有往,再後來就成了爛泥……咳咳!」
「咳咳!」
兩個老鬼乾咳著,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他們隨口感慨了一通,把太上皇李元和現在的皇帝給貶低到了泥地裡。若是衛王在,不知會是什麼表情。
大逆不道啊!
廖勁趕緊換個話題,「對了中丞,老夫覺著赫連峰定然派出了援兵,可人呢?」
「定然派了。」黃春輝說道:「這是國戰,他再蠢也會派出援兵來接應。至於為何沒到,老夫想……和特娘的長安差不多。那些苟日的權貴一肚子的陰謀詭計。」
「是啊!那些人的眼中隻有家,沒有國。」
……
林雅被簇擁著往北方疾馳。
當後麵傳來唐軍停止追擊的消息時,林雅下意識的道:「難道是援軍到了?」
肖應山點頭,神色複雜的道:「應當是。」
「來晚了!」林雅回身看著那些敗兵,問道:「損失多少?」
肖應山搖頭,「很難估算,得等半月後方能知曉。」
大敗後,許多將士會分散潰逃,隨後自行歸隊。
「前方有伏兵!」
有人尖叫了起來。
林雅罵道:「黃春輝主力儘出,哪來的伏兵?」
除非長安悄然派出大軍,但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馬蹄聲從兩側傳來。
兩條黑線在左右出現。
「是我們的人!」
肖應山大致看了看,譏誚的道:「少說四五萬。右相,這確實是伏兵。」
伏兵急吼吼衝過來。
預料之中的歡呼沒有,敗兵木然看著他們。
五萬精銳,在樞密使蕭華的率領下來了。
林雅冷笑,「蕭華是赫連峰的心腹,若是此戰獲勝,五萬精銳出現便能製衡我軍。若是我軍戰敗,這五萬人便能伏擊追兵。他想的很周到,可卻沒想到唐軍沒來。」
五萬精銳若是及時投入戰場,這一戰的結果很有可能會逆轉。
但他們選擇了製衡和伏擊。
結果。
伏擊了個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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