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聲和馬蹄聲一起驚破了營地。
那些北遼人從帳篷中衝了出來,迎接他們的是戰馬的鐵蹄,以及騎兵的長刀和長槍。
「不要讓他們集結起來!」楊玄帶著一百騎在營中四處衝殺,把那些剛聚攏的敵軍衝散。
但北遼軍不愧是精兵,哪怕是遭遇突襲,依舊拚死集結了數百人。
這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讓楊玄有些懷念副使大人的馬槊。
若是老廖在,讓他頂在最前麵,隻需一百騎就能擊潰那些敵軍。
「主人,小人去!」
耶律喜眼珠子都是紅的。
「好!」
耶律喜帶著一百騎衝了過去。
長刀時而勢大力沉,時而靈巧機變,剛聚起來的敵軍竟然無人能擋住他。
「是詳穩!」有人驚呼。
耶律喜知曉自己殺人越多,楊玄對自己的信任就越多,所以毫不猶豫的帶著人擊潰了這股曾經的麾下。
「詳穩殺人了!」
北遼軍心大亂,耶律喜喊道:「有人謀逆,跟著我殺敵!」
楊玄頷首,「不錯不錯。」
這麼一喊之後,那些北遼將士越發的懵逼了,不知哪邊是對頭。
少頃,有人潰逃,隨即引發了崩盤。
整個營地都亂了,騎兵們輕鬆而肆意的砍殺著,那些亂軍沒頭蒼蠅般的到處亂跑。
「放開一條口子!」楊玄吩咐道。
口子一放開,那些北遼軍拚命的往外麵鑽,而唐軍就跟著後麵砍殺。
這一路砍殺瀰漫到了整座城池。
「有人謀逆,詳穩帶人平叛,都別出門!」
楊玄令人高喊,於是整座城池詭異的一邊喊打喊殺,一邊安靜如墳地。
唐軍分開追殺,那些潰兵到處亂鑽,有人想進民居,可百姓不傻,擔心自己被連帶,所以緊閉房門不納。
蕭景一家子也是如此。
「啊!」
一具屍骸倒在了他家門外,蕭景看到了長刀,也看到了錢袋子。
他心動了,趁著母親進去找刀子的機會,悄然開了門。
長刀拿進來,接著是錢袋。
「大郎!」
母親的驚呼在身後傳來,一股壓迫感來自於頭頂上方。
蕭景緩緩抬頭,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這張臉被飛濺了不少鮮血,看著格外猙獰。
橫刀舉起。
蕭景崩潰跪下,嚎哭,「饒命!」
母親衝了出來,毫不猶豫的撲在他的身上,喊道:「饒命!」
蕭景儘力捲縮著身體,把整個人都躲在了母親的庇護之下。
橫刀沒有落下來,馬蹄聲漸漸遠去。
不知過了多久,母親起身,把渾身被嚇軟的兒子拖回家,不忘把錢袋拿進來,隨即小心翼翼的關上門。
「阿娘。」蕭景漸漸清醒了過來,「他就是那夜給了我一文錢的人。」
母親低聲問道:「以後可還敢從軍?」
蕭景眼中多了懼色,「不去了,阿娘,我跟著阿耶學狩獵吧!」
這一場廝殺持續了半個時辰,直至老賊帶著人尋到了楊玄。
「郎君,收獲不少。」
十餘輛大車上拉的都是財物。
「府庫中的錢財都在這了,不過最多的還是成家的錢財,嘖嘖!那成家家主果斷的讓小人都不忍殺他。一進門就主動把錢財全數交上來,還把家中的女人都獻了出來。」
「錢財去了他還能掙。」楊玄覺得這便是豪紳和百姓的區別。百姓被搶走了家財,就和墜入深淵差不多。可豪紳有產業,隻要產業在,財富就會源源不斷的再度聚攏。
「走!」
到了城門處,楊玄勒住戰馬,「老二,弄了筆墨來。」
毛筆在手,楊玄在城門中寫了一行字,隨即一行人帶著車隊隱入了雨霧中。
過了許久,才有一個軍士摸了過來。他望望外麵,回身喊道:「都走了。」
建水城頓時就活了過來,倖存的潰兵們聚攏在一起,竟然隻剩下了千餘人。
「都走了。」
「看,那裡有字,尋個識字的人來。」
成家家主來了,看了一眼,咬牙切齒的道:
「楊玄到此一遊。」
「楊玄?」
「是楊狗!」
……
廖勁回到了桃縣。
「此行如何?」
黃春輝伸手在炭火上烤著。
廖勁坐下,接過熱茶,先愜意的喝了一口暖暖身體。
「先救了他們,再弄個手腳,丟下兩人,隨後進建水城把他們救了出來。」
很短的介紹,但對於黃春輝這等人來說,他看重的也僅僅是結果,過程並不重要。
「楊玄如何?」
「此次老夫一直在旁觀此人,行事機敏,有膽略,狡黠,做事有底線。」
「不狡黠的是蠢貨。這麼說,是個有德的人才?」
「對。」
「他一去臨安,劉擎就把臨安軍交給他操練,進一步大概是想讓他掌軍。臨安不少人悄然上書,很是不滿。如此,都打回去。」
「相公英明。」
「不是英明,我北疆看似蒸蒸日上,可北遼一直在虎視眈眈。我們需要什麼?人才!若是讓張楚茂之輩手握大權,我北疆遲早會淪為北遼鐵騎的獵物。」
「劉擎致仕還早吧?」
「他是還早,可他也不可能長久在陳州為刺史。未雨綢繆,老夫在栽培你為接班人,劉擎也在栽培楊玄為接班人。」
「盧強呢?」
「盧強不錯,可管轄陳州。但統領一方征戰卻力有未逮。若是把陳州交給他,隻能守成,一旦遭遇劇變,他無力應對。」
廖勁點頭,「就是年輕了些。」
黃春輝笑道:「年輕是年輕,可你別忘了,大唐多少年輕顯貴?他背後無人支撐,唯有用功勞來進取。慢慢來吧,不著急。」
「是啊!再有,咱們是能護著小崽子們,可一味護著卻也不行,還得讓他們經歷些風霜。」
「這話沒錯。」
第二日,按理楊玄該回來了。
沒來!
回來的是陳子茂和潘正兩個倒黴蛋,一問,說是楊玄令他們先回來。至於楊玄,天知道野哪去了。
第三日。
沒來!
廖勁覺得不妥,「相公,莫非是出事了?」
黃春輝同樣覺得不對勁。
「最近細雨霧氣大,難以察覺敵軍逼近……令人去哨探。」
黃春輝有些心中沒底。
劉擎遣人來了桃縣。
「劉使君說楊玄在桃縣許久,州裡積壓了不少公務,等著他回去處置。」
黃春輝淡淡的道:「有事。」
兩個字就打發了劉擎的使者,但官員們都覺得大事不妙。
「相公,下官請命率軍去接應。」江存中果斷請命。
張度想去,但他率領的是玄甲騎,這是北疆的鎮山之寶,不可輕動。
有人說道:「年輕人驟然高位,卻有些飄飄然,否則緊跟著廖副使回來,哪來那麼多事?」
有人讚同,「是啊!弄不好是去截殺北遼斥候,想立功呢!」
此行大夥兒都看出來了,是為了廖副使刷流量。楊玄就去打了個醬油。
黃春輝淡淡的道:「年輕人不想著立功,難道想著睡女人?」
呃!
眾人無言以對。
「相公,楊司馬求見。」
總算是回來了!
黃春輝冷著臉,「讓他進來。」
老虎不發威,你當老夫是病貓?
眾人都知曉黃春輝要教訓楊玄。
楊玄進來,行禮後,黃春輝冷冷問道:「去了何處?」
「去了建水城。」
「嗯?」
「相公,下官破了建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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