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擊!」
敵軍士氣大跌,不趁著這個機會出擊,那就不是個合格的將領。
「這不是籍籍無名之輩!」遼將一人被唐軍一千人追殺,場麵蔚為壯觀。
遼軍本能的出擊來救援自己的主將。
在倉促的情況下,陣型有些散。
「放箭!」雙方接近後,先是一波箭雨。
一桿長槍揮動,把箭矢彈飛,接著就殺了進去。
遼將一路回到中軍,驚魂未定的策馬掉頭,見到唐軍已經組成了鋒矢陣,為首的好像是個老頭,一桿長槍耍出了花,無人能敵。
「結陣!」遼將高喊,可此刻陣型卻亂了……
若是剛開始他在,那麼他會根據唐軍的鋒矢陣變化陣型。可此刻唐軍已經殺了進來,變什麼?
一變就是錯,唯有打一場亂戰。
不過是廝殺了一陣,遼將發現打亂仗自己不是對手。
對方以那個老頭為核心,左衝右突,哪裡遼軍強橫就往哪裡打,打趴下了再衝。
開頭一亂,後續就沒法成型了。
遼將嘆息一聲,「撤!」
遼軍在撤退時展示了極高的素養,斷後的人馬拚死反擊,給主力提供了整隊的機會。隨即遼軍主力從容而退。
「不好追擊!」楊玄叫住了麾下,眯眼看著遠去的遼軍,「是個勁敵。」
……
節度使府中,江存中和張度在一間值房內喝茶。
「劉司馬最近的日子不好過。」張度比以往黑了些,壯實了些。
江存中看著更穩沉了些,他喝了一口茶水,愜意的品味了一下,「行軍司馬乃是相公親自出手征辟,朝中陛下親自許可的要職。此職職務繁多,堪稱是相公的臂膀……劉司馬管的事,都是從其他人的手中奪來的。」
張度不滿的道:「那是相公的決斷。」
「可相公威望太高,換了誰也會把怒火衝著劉司馬而去。」
江存中淡淡的道:「官場就是戰場。」
原先一人一個蘿卜坑,可現在來了個新人,一傢夥占了許多坑位,其他人都成了他的下官,誰願意?
人就是這樣,由奢入儉難,手中甘美的權力突然被分潤了許多,頭上還多了個婆婆,不擠兌怎麼咽得下那口氣?
「劉司馬就職之後就來了個狠的,抓了不少官吏。」張度覺得老劉太狠了些,一下激怒了桃縣不少人。
「他當然也能軟弱開頭,慢慢的磨。」江存中放下茶杯,「可相公卻等不及了。」
「你是說……」
「相公的身體撐不住幾年,劉司馬若是按照官場的那一套來做固然好,慢慢把那些不滿消磨掉。可相公若是突然退了……廖副使的威望本就不及相公,劉司馬還在消磨桃縣官吏的敵意……這樣的組合,你覺得可能接掌北疆?」
「原來如此!」張度恍然大悟,「可這也激怒了許多官吏,劉司馬若是應對不妥,下場不會好。」
「這就是養蠱,懂不懂?」江存中幽幽的道:「相公以前最不喜歡的便是用養蠱的手段來磨礪麾下,可如今卻睜隻眼閉隻眼,可見他對自己的身體不是很樂觀。」
養蠱,就是把幾隻毒蟲丟進罐子裡互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那隻毒蟲便是毒王。
張度苦笑,「那些人和劉司馬爭鬥不休,有人說子泰乃是劉司馬一手提拔起來的……」
「殃及池魚。」張度罵道:「這是要夷三族還是怎地?」
「官場爭鬥,夷三族都不解恨。」江存中說道:「劉司馬用抓貪官來震懾官吏,那些人就反過來用這等手段來對付子泰。」
「子泰不至於貪腐吧?」
「所以說你隻能做武將,不能作文官,否則遲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老江你這話有些過了啊!」
「別人說你貪腐,但你沒貪腐。」
「是啊!」
「他們說了,你就得自證。」
「為何不是他們舉證?」
「沒聽過風聞奏事?」
「艸!」
「就算是你自證成功,可知曉的還是那幾個人,外麵依舊會流傳著你貪腐的消息,越傳越離譜,越傳你的名聲就越臭。」
「這是不要臉!」
「對。」
張度撓撓頭,「子泰該如何應對?」
「示弱最好,平靜的自證,清者自清。」江存中嘆道:「許多時候,嗓門太大反而不是好事。」
「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裡。」這個道理張度知曉。
外麵有人小跑著進去。
「有軍情!」
江存中和張度衝了出去。
軍士進了值房。
「相公,斥候發現遼軍。」
「多少人?」黃春輝正在和廖勁、劉擎議事。
「發現千餘,不過後續不知是否還有。」
「這是想來偷襲。」廖勁聽到這個數目也沒當回事,「突襲不成就變成了襲擾,令各處小心些就是了。」
「莊稼!」黃春輝耷拉著眼皮,「今年態勢不錯,所以農人們也願意種地,若是被毀了,明年誰願意耕種?」
北遼的人馬可以穿梭在北疆的各個城池之間,偷襲村子,焚毀莊稼。
這對士氣打擊太大了。
「斥候不錯。」劉擎讚道。
「是不錯。」黃春輝的話就代表著嘉獎,老劉頭他們有福了。
「相公,斥候被敵軍圍殺,幸而陳州楊使君領軍路過,擊潰了敵軍。」
「哦!老夫記得是讓他領一千人來的吧?竟然能擊潰一千餘北遼軍,乾得不錯。」黃春輝很是欣慰。
劉擎眸色平靜,「楊玄性子急,相公。」
黃春輝看了他一眼,「老夫知曉。」
莫名其妙被人扣了一盆子屎尿,楊玄會做出什麼反應?
「這幾日怕是不得安寧。」廖勁苦笑。
楊玄一來,定然會咆哮桃縣。
和那些說他貪腐的官員對峙一番。
隨後發泄完畢滾蛋。
黃春輝淡淡的道:「老夫也想北疆如同鐵板一塊,同舟共濟。可老夫歷經宦海多年,見多了這些傾軋。無處不在。」
幻想太平無事的是傻子,想太平無事的是瘋子。
「此事與他無關。」劉擎在壓著火氣,「那些人是衝著老夫來的,卻把他卷了進來。」
廖勁搖搖頭,覺得劉擎想的太美了些,「連帶才是宦海爭鬥的秘訣。」
黃春輝乾咳幾下,在兩個副手關切的目光中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
他喝了一口熱茶,淡淡的道:「老劉。」
「在。」劉擎坐直了身體。
「知曉老夫為何坐視你被人圍攻嗎?」
「下官知曉。」
「北疆是個龐然大物,軍民無數,前方是大敵,背後……也是對手,在這等局麵下,要想在北疆脫穎而出,就得經歷這些磨礪。」
「是。」
廖勁說道:「相公這些年受了多少磋磨,可經歷了這些磋磨後,相公在北疆的威望越發高漲。」
黃春輝點頭,「想平平穩穩的做高官,在其它地方行,在北疆……這樣的官員,老夫不會重用。」
廖勁淡淡的道:「沒經過風吹雨打的都是嬌花,嬌花經不起北疆的寒風,遲早會凋零。與其等以後凋零,不如早早把它送去溫暖如春之地。」
劉擎知曉這個道理,自己也願意接受這些磋磨。
但換了楊玄後,他卻坐不住了。
氣氛有些沉鬱。
廖勁笑道:「也不知楊玄此刻什麼想法,進城時可有進虎口的感覺,可會心悸。」
「問問。」黃春輝也頗感興趣。
不等他派出人去打探,就有人來稟告。
「相公,陳州楊使君進城了。」
三人相對一視。
羊入虎口?
「他可是怒不可遏?」
「並未,隻是……」
「隻是什麼?」
「楊使君令人拖著一串人頭進城,血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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