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那你還等什麼?」孫念問道。
孫營輕聲道:「此刻,桃縣那邊定然已經分出了勝負,誰勝誰負?為父不得而知。
若是拖延,在兩邊看來這便是首鼠兩端,騎牆觀望。不管哪邊獲勝,事後定然會秋後算帳。」
「阿耶,我覺著楊副使能贏!」孫念信心十足。
「為父……」孫營溫柔的看著女兒,「多年前為父被人從身後捅了一刀,至今依舊不敢與人合謀做些什麼。
可時光荏苒,老夫的女兒長大了。
她要嫁人,就得有個好家世。
一個奉州刺史的父親,一個多年未曾升遷的父親,那些媒人都不好說出口。」
「阿耶!」孫念俏臉微紅。
「女大當嫁。」孫營嘆道:「老夫願意再信任一次人,若是再被捅一刀,那也是老夫咎由自取。來人!」
一個仆役進來,「郎君。」
「去請了曹別駕來,就說……」孫營深吸一口氣,「老夫請他飲酒!」
就在距離孫家不遠的一家酒肆裡,幾個大漢正在飲酒。
他們身材雄壯,沉默無語。
掌櫃在嘀咕,擔心這夥人喝了不給錢。
一個男子進來,掌櫃剛想打招呼,卻見他走向了幾個大漢,就撇撇嘴,故作不見。
男子走到了一個大漢的身側,低聲道:「曹穎說,無需動手。」
幾個大漢起身,其中一人給錢,其他人出了酒肆。
一個大漢看了一眼孫家,說道:「孫營這人命好!」
另一個大漢說道:「桃縣那邊如今怕是劍拔弩張了,咱們趕緊回去,護衛郎君!」
……
使者一行人在桃縣住下後,每日節度使府會供給食物。
這是規矩,就算是北遼的使團來了,哪怕前腳雙方殺紅了眼,此刻依舊要提供食宿。
畢竟,萬事不能做絕不是。
「太差了!」
此次跟隨田曉出行的人,大多養尊處優。節度使府提供的食物太簡單了些,沒人有胃口。
「這是故意在刁難我等!」
王思怒了,把筷子一拍,「這是豕食!」
案幾上,一碟子豕肉和羊肉的拚盤,一碟子時蔬,一碗湯。
湯上麵還飄著一層油,對於北疆人來說這便是美食,對於長安的貴人而言,這便是豕食。
田曉也吃不慣,「讓逆旅做。」
勉強吃完飯,田曉留下了宮中和鏡台的幾個好手。
「我仔細想了許久。」田曉的眼中多了冷意,「楊玄這一番作為,我以為,是故意的。」
「說說。」王思吃著肉乾,喝著茶水,覺得比飯菜好吃多了。
田曉伸手要了一塊肉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咱們來到桃縣,按理,北疆文武都應該惶恐,可對?」
眾人點頭。
方羽轍說道:「咱們鏡台的人到了何處,何處就會惶然不安。可此次卻波瀾不驚。」
田曉說道:「廖勁倒下沒多久,楊玄接手北疆也沒多久。這麼短的時日內,要想收服那些文武官員,難!能做到的便是人傑。楊玄是人傑!」
口頭認輸對於許多人來說,比實際認輸更難堪,但田曉認了。
「也就是說,從廖勁倒下時開始,楊玄就在籌謀收服北疆文武官員。這等野心勃勃的舉措,廖勁並未稟告。
有如此野心之人,怎會犯下販賣繳獲糧食,邀買人心的大錯?
他難道不知曉徐徐圖之的道理?
他知曉,否則如何能從太平一步步走到今日?」
趙久不耐煩了,壓著火氣,「學士的意思是說……」
「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從攻打南歸城,到和豪強爭鬥,到低價販賣糧食,這一切……都是楊玄的謀劃。」
常華一怔,「你是說,楊玄是故意的?那他圖個什麼?」
這些宮中的老怪物修為了得,但腦子都傻掉了。
整日在宮中修煉,又無需擔憂衣食住行,也沒什麼事兒做……長久下來,這人就廢掉了。
方羽轍的麵色已經變了,「學士的意思,楊玄故意做了這一切,便是想引來陛下的怒火,引來咱們……」
田曉平靜的道:「他借著咱們的逼迫,順勢完成了對北疆的收服。」
所有人的腦海裡都浮現了那一日的場景。
百姓在咆哮。
北疆文武官員在咆哮。
北疆軍在咆哮。
源頭是什麼?
是他們的逼迫!
逼迫哪來的?
皇帝的吩咐。
由頭是什麼?
是楊玄低價販賣糧食,讓長安覺著這是個把柄。
逆著把事情擼了一遍,所有人如醍醐灌頂。
「這是狼子野心啊!」蠢掉的老怪物都驚呆了。
「沒錯,就是狼子野心!」田曉覺得肉乾的味道有些發酸,「他圖什麼?他想做……北疆之王!」
所有人都沉默著。
唯有田曉的聲音平靜響起。
「此次咱們算是把事搞砸了。」
「回去會如何,不用我說,諸位都知曉,嚴懲不貸!」
「當下,我等唯有,戴罪立功!」
田曉目光炯炯的看著眾人,「楊玄此刻定然在與同夥額手相慶,這便是咱們的機會。」
眾人心中湧起希望。
「如何做?」
田曉說道:「咱們是天使。」
眾人點頭。
「北疆不敢謀逆。」
「大唐正朔,誰敢謀逆?」
「那麼,我們通行無阻。」田曉指指節度使府方向,「盯著他,尋找到動手的機會。」
眾人:「……」
田曉把剩下的半塊肉乾扔掉,踩了一腳。
「軟的不行,那,就來硬了!殺了楊狗,北疆文武便成了無頭蛇,誰敢悖逆陛下的旨意?」
「好!」王思讚道:「咱一直說別和楊狗囉嗦,上來直接上手,殺了就是。偏生你等顧忌這來擔心那。」
「田學士好謀劃!」
田曉輕聲道:「這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我等生,楊狗,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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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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