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主少國疑便是這個意思。
何況,林雅這不叫做權臣,而是赤果果的反賊。
什麼挾天子以令諸侯,對不住,人不樂意。一旦赫連春駕崩,林雅會把太子擺成六六三十六個模樣,先羞辱,再弄死。
隨後,皇帝的女人們也會倒黴。
林雅……據聞喜歡有閱歷的女人。
皇後和後宮中的其他女人,會不會淪為林雅的玩物?
鐵定會!
到時候,誰能阻攔林雅?
不,皇帝若是早逝,誰能輔左年幼的太子?
赫連吉知曉自己此刻是窺探到了帝王的心思,要想避禍,唯有裝傻!
他低下頭,第一次全神貫注的看著地麵。
地麵,好像有些不平整?
赫連吉一冷靜下來,才發現腳下竟然有些劃痕。
他悄然退後一步。
仔細一看。
劃痕看著有些年頭了,但依舊能看清。
——陛下一歲。
這!
大逆不道啊!
但再仔細看去,一字的下麵好像有澹澹的劃痕。
那麼,多半是陛下萬歲。
「大宗正!」
皇帝聲音有些陰沉。
「陛下!」赫連吉一個激靈。
「你來說說,若是朕早去了,太子當如何?」
這是送命題啊!怎麼回答都是錯……赫連吉脊背汗濕,「陛下當萬歲……不,長命百歲。」
高呼陛下萬歲的,在史冊中多是佞臣。
能陶醉於其中的帝王,不是剛愎自用,便是蠢貨。
他差點就喊出了陛下一歲這話。
「朕想聽聽你的看法,就當朕……再活五年。五年後,太子十一歲,當如何?」
太子目下六歲,十一歲……那不還是個孩子嗎?
赫連吉滿頭大汗,覺得自己要死了。
「隻管說,朕赦你無罪!」
赫連吉咬牙,「若如此,林雅定然會夥同黨羽發動叛亂。若太子到時候掌控不了那些大將,以及那些重臣,局勢危矣。」
「你還漏了一句話。」
「臣……」
皇帝幽幽的道:「十一歲的孩子,無論如何都無法令臣子信服。」
啊!
這話是皇帝自己說的,和老夫無關。
赫連吉心中一鬆,「那些臣子對陛下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是用恩威並施換來的。先威壓,令臣子懾服。隨後安撫。二者缺一不可。朕能登基,在於朕在潭州多年。若是十一歲的太子……」
那就是個大坑。
皇帝突然問道:「皇後如何?」
老夫哪知曉皇後如何……赫連吉說道:「想來是極好的。」
皇後垂簾聽政,千秋萬代,一統大遼!
行了吧?
您就饒了老夫吧!
話題再深入下去,赫連吉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了。
皇帝突然嘆息,「女人啊!」
赫連吉想到了皇後和皇帝之間的患難之交……這溫柔一聲不禁令他毛骨悚然。
「陛下,臣,腹疼。」
這年月臣子麵聖,內急是常有的事兒。
一般情況下都會憋著,直至事兒結束後告退。
所以,重臣們的前列腺多多少少都有些問題。
小的能憋,大的沒法。
真要拉褲襠裡了,臣子不體麵,皇帝更不體麵。
——陛下拉著人不放,逼著人把屎拉在了褲襠裡。
皇帝看著他,「去吧!」
赫連吉如蒙大赦,「臣告退。」
皇帝看著他出去,輕聲問道:「皇後如何?」
幽暗處,有人說道:「娘娘問了大長公主的一些事。」
皇帝默然良久,「知道了。」
殿內靜悄悄的。
皇帝發呆許久,突然問許復,「你可知曉武皇當年能登基的緣故?」
許復說道:「奴婢看過長安來的小說,其中就有寫武皇的。說是宣德帝身子不好,武皇輔政多年,把朝堂弄成了自己的,這才能在宣德帝去後登基為帝。」
「大致不差!」
皇帝說道:「陳國也有皇後,在帝王駕崩後,援自家子弟入朝堂。漸漸掌控朝局。
朕記得,陳國一共有三位皇後臨朝吧?」
這個許復還真不知道。
皇帝也沒指望他回答,自問自答,「是了,三任皇後險些顛覆了陳國江山。我大遼史上也有兩位皇後曾執掌大權,幸而宗室得力,這才護住了江山。」
那兩位大遼皇後都用對中原開戰來樹立威望,收攏武人忠心。
皇帝屈指叩擊著桉幾。
許復心跳如雷。
「許復!」
許復心中一緊,「奴婢在!」
「傳朕的話。」
許復欠身。
皇帝緩緩說道:「大長公主乃是先帝唯一的血脈,更是朕的臂膀,歷來謙遜溫雅,何來牝雞司晨一說?
荒唐!
朕,不想再聽到這等傳言!」
林雅正在和黨羽議事。
「那個寡婦最近頗為猖獗,手下的鷹衛都摸到了老夫的家裡麵,被斬殺一人。」林雅冷笑,「回頭,看看可有機會伏擊她。弄死!」
「是。」
林雅喝了一口來自於長安的茶,「另外,長陵那裡要加緊出手,務必要令她焦頭爛額。」
「相公。」一個官員說道:「大長公主在家看書呢!」
「故作從容。」一個幕僚冷笑。
叩叩叩!
林雅蹙眉,「進來。」
門開,一個小吏進來,「相公,鷹衛出手,抓了幾個咱們的官員。」
「為何?」
「說是,造謠生事,汙蔑大長公主。」
……
公主府。
長陵在寫字。
一筆一畫,從容不迫。
「公主,沉先生和楊先生求見。」
長陵沒動,「說!」
外麵傳來了沉通的聲音,「宮中傳來消息,陛下震怒,令鷹衛抓捕散播大長公主謠言的人。說,大長公主乃是先帝唯一的血脈,更是朕的臂膀,歷來謙遜溫雅,何來牝雞司晨一說?」
這聲音中帶著振奮,甚至嗚咽難言。
「大長公主這般雄才大略,可惜為女兒身,否則……江山誰屬?」
長陵緩緩寫字。
「公主。」
詹娟來稟告,「前吏部尚書王舉求見。」
「請來。」
稍後,一個須發斑白的老人出現在門外,看著長陵,顫聲道:「臣擔心大長公主不足以抗衡陛下與林雅,故而明哲保身,罪該萬死。」
長陵一邊書寫,一邊問道:「那你為何來了?」
王舉跪下,「臣方才聽聞了此事,大長公主用八個字逼退陛下,令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你看,我慢慢追上你了!」
紙上,娟秀的字如流水,流暢之極。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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