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陳慎說道:「散了吧!」
朱偉看了鄭遠東一眼,心想此人突然為衛王站隊,是什麼目的?
衛王呢?
衛王大步走在前方,誰也看不到他的神色。
朱偉想到了上次見到皇帝時,那越來越大的眼泡。
皇帝,老了!
江山是鹿,這頭鹿要準備換主人了。站隊!
朱偉恍然大悟,這時一個老友過來,笑道:「這是站隊。」
朱偉點頭,「早了些,不過,老夫有些好奇,他為何站衛王。」
老友說道:「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越王是楊鬆成的外孫,支持他,就是主動拜在楊鬆成的門下,為其走狗。
還有個敬王,據聞是個頑劣的。「也是!」
鄭遠東出了皇城,慢條斯理的對小吏說道:「老夫出去看看。」
到了侍郎這個級別,摸魚就簡單了,隨便尋個藉口,難道誰還敢較真不成?
他一路轉悠,在一個小巷子裡,進了那家酒肆。
「他可在?」
胡女點頭,「在。」
鄭遠東進了後院。
天氣冷,屋簷下弄了個小泥爐,上麵架著個陶罐,熱氣騰騰的,一進來就嗅到了一股子肉香。
「當年我在北疆為斥候,冰天雪地的,唯一的念想便是有一碗肉湯喝,哪怕是腥膻難以下咽的獸類肉湯也好。」
趙三福用勺子攪動了一下肉湯。鄭遠東走過來,「王守那邊如何?」
「皇帝對他越發不滿了。」
「那便是厭棄的前兆。」
「沒錯,不過,越是這等時候,我就越得要低調。所以,最近我時常出來廝混,犯些小錯。」
「掌控鏡台,大王的大業,才能更進一步。」
「對了。」趙三福抬頭,詫異的道:「你今日怎地開口支持衛王?」
「你的消息倒是不慢。」鄭遠東蹲下來,伸手在小泥爐邊上烤著,眉間舒展,「皇帝老了,最近建言立太子的輿論不少。」
「可他顯然不想立太子。」趙三福說道:「對於他而言,太子便是自己的死敵。」
「越王知曉這一點,故而不動聲色。」
「他慌什麼?若是皇帝今夜駕崩,明日能登基的唯有他!」
「是啊!楊鬆成等人就盼著皇帝一夜暴斃。可他卻活的好好的。你不覺著這個局麵太平靜了些?」
趙三福一怔,點頭道:「你這是想挑撥,假意支持衛王,挑動越王和他鬥起來。」
「老夫開了個頭,你說,會有多少人會跟著出手站隊?這朝堂,可不就熱鬨了嗎?」鄭遠東笑的愜意,「鬨起來,亂起來,一家子殺個你死我活。如此,大王才有機會不是。
「最好鬨成赫連峰那等。」趙三福拍拍腦門,「想多了,想多了。」
「為何不呢?」
趙三福心中一驚,看著微笑的鄭遠東,「你做了什麼?」
「還沒做,沒人手。所以來尋你幫忙。」
「你說。」
「弄些毒藥,最好是那等讓人衰弱的毒藥,包成一包,丟在宮中某個地方……皇帝必經之路上。
「有人發現,稟告給韓石頭,那條皇帝的忠犬定然會勃然大怒,隨即清查……」
鄭遠東說道:「誰最想殺皇帝?」
「皇後,越王,衛王,敬王……」
「隨後,一家子相親相愛,夫妻和睦,父慈子孝,不好嗎?」
「好極了!」
鄭遠東看看肉湯,「天太冷,給老夫一碗。」
喝了一碗肉湯,借著那股子熱勁,鄭遠東來了一套刀法。
練罷,他說道:「持刀仗劍,橫行於邊塞,乃是老夫少年時的願望。雖說如今歲數大了,可這股子勁頭依舊在。隻等掃清朝堂妖氛,老夫便自請去北疆領兵,驅逐北遼,不讓秦國公專美於前!」
大堂那邊傳來了腳步聲,布簾被掀開,趙三福的心腹秦河來了。
「何事?」趙三福放下碗問道。
秦河目不斜視,「北疆密諜剛傳來消息,初冬,秦國公領軍,伐內州!」
皇帝在梨園中聽著韓石頭的稟告。
「……鄭遠東質疑國丈偏袒張楚茂,國丈微怒,鄭遠東突然話鋒一轉,讚許北疆不用長安一文錢,卻壓製住了北遼……」
皇帝頂著額頭的手鬆開,說道:「他這是引子,後續必然有話。」
「陛下……」
韓石頭崇敬的目光太真實了,以至於皇帝輕微的愉悅了一下。
身為九五之尊,每日溜須拍馬的人多不勝數。
剛開始會覺得飄飄然,覺得自己恍若神靈。
那種淩駕於天下人的感覺,比什麼丹藥都爽。
但,漸漸的,帝王的閾值就提高了,普通的溜須拍馬無法讓他感到愉悅,甚至是有些尷尬。
隨之而來的便是窺探者,他們試探著,用更為高級的吹捧手段去試探帝王。
帝王龍顏大悅,覺得又找到了人生價值,如此,便重用這些人……
許多所謂的佞臣,實則不過是溜須的手段更高端一些罷了。
而韓石頭的手法很簡樸,簡潔,直指人心。
不說話,就是用那等眼神看一眼皇帝。無聲的馬屁,最為動人!
皇帝顯然就被打動了。
韓石頭輸出完畢,繼續說道:「鄭遠東突然建言以衛王統禦南疆,威壓異族與南周。」
「這是,要站隊?」
皇帝不怒不喜,「是了,最近建言立儲的臣子不少,甚至宗室也有人說,東宮不可虛懸太久。鄭遠東這是站了老二!」
韓石頭說道:「他的背後是勛戚。」
「勛戚……」
皇帝說道:「鄭遠東在兵部……朕記得兢兢業業,如此,賞他二十萬錢。」
「是。」韓石頭沒問緣由。
皇帝淡淡的道:「老二的身後,太單薄了些,如何是國丈的對手?」
這是給衛王打氣,依舊是權術手段。
「他說了北疆。」韓石頭不願意提及的話題,被皇帝提了出來,「壓製北遼?北遼那邊內鬥正酣,這才給了楊玄可趁之機。不過,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陛下英明。」
另一個管事內侍送上了彩虹屁。
看了韓石頭一眼。
韓石頭沉穩不語。
如此,這個馬屁,咱就當仁不讓了!
內侍剛想再拍幾句,一個內侍進來,「陛下,鏡台有急報。
皇帝蹙著眉,拿起水杯,看了一眼裡麵的養生藥茶,淡淡的道:「說。」
內侍說道:「初冬,秦國公楊玄出兵,伐內州!」
呼!
水杯砸在地上,藥茶飛濺。
殿內,鴉雀無聲。
隨即,皇帝咆哮聲傳來。
「逆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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