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身後震耳欲聾的呼喊聲,楊玄也在反思自己。
謀取了桑州後,他派出了曾光等人來掌控軍隊,在他看來,軍隊在手才是王道,文官這一塊不能著急。
這也和他對未來的一些判斷有關。
當北疆軍南下討逆時,攻下或是收服州縣後如何改造統治?
軍隊好說,文官這一塊卻不好弄。
全數換掉,會令後續的州縣官員們心生懼意,繼而會頑抗。
所以,他想用桑州來做個馬骨。
開始一切都還好,可沒想到的是,長安出手,打破了他的算盤。
楊玄覺著自己還是有些想當然了。
桑州是桑州,別的地方是別的地方,沒必要按照一個套路去做。
該因地製宜。
吳雲投誠,該留下,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他可以塞個人進來,比如說司馬。
如此,就算是吳雲遇刺,司馬也能馬上做出反應,和軍隊配合,控製局麵。
而不像是此刻亂糟糟的。
肖覽此人,不稱職!
但在吳雲養傷的時候還得再等等。
「見過國公。」
州廨外,肖覽滿頭大汗等著。「有事?」
楊玄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肖覽。
塞一個司馬進來,肖覽的權力必然被削弱。
此人會怎麼想?
肖覽說道:「先前幾家豪強申請路引,下官不敢擅專,國公看……」
「可有情弊?」楊玄問道。
這是要大開殺戒嗎。
肖覽心中一震,「並無,隻是懼怕……」
「怕我?」楊玄莞爾。
「是!」肖覽不敢隱瞞。
北疆豪強提及秦國公,是又恨又怕,能跑的都跑了。
「強擰的瓜不甜,強留的人不歡。放行!」
楊玄進了州廨。
他帶來的官吏已經接手了州廨大局。
韓紀去問了一番,回來稟告道:「就在吳使君遇刺後的這陣子,不少官員都在收拾東西……」
「這是名冊?」楊玄問道。
韓紀手中拿著一本冊子,點頭道:「正是。」
外麵有十餘官吏,看到這個場麵,大多人變色。
楊玄接過,那些人低下頭。「弄個火!」楊玄說道。
林飛豹弄燃了火摺子。
「國公!」
那些官吏聽到有人驚呼,抬頭,就看到楊玄手中燃燒著的冊子。
他舉起冊子,直至火焰燒到了靠近手指的部分,這才輕輕丟在地上。
那些名字在火光中閃爍著,漸漸變成灰燼。寒風一吹,四處飄散。
「明哲保身,人之常情!」
楊玄進了值房。
那些官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秦國公,英明啊!
楊玄探望了吳雲的傷勢,得知在不斷好轉後,就安撫了一番。
「下官帶累了大局!」
吳雲羞愧的道。
若刺殺來自於宮中或是朝中,那麼北疆可以扯著大嗓門喊,說長安狗急跳牆,惱羞成怒。
可刺殺來自於吳氏,北疆和楊玄都坐蠟了。
等刺客回到長安,吳氏將會飛黃騰達。
刺客!
是處置此事的重中之重!
「安心!」楊玄不是那等推卸責任的老板。
赫連燕和隨行的錦衣衛出動了。
隨行的騎兵配合,很快就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有人看到他遁入山中。」
赫連燕說道:「不過我問過獵戶,這等時節進山是自尋死路。」
「去看看。」
楊玄帶著數百騎
出發了。
所謂的山,是一條山脈,延綿數百裡。
「山中多猛獸,且冷的不行。」
本地獵戶被叫來,見到秦國公後,很是興奮。
楊玄問了幾句,搖頭,「如此,此事不對。「
「興許能靠著狩獵和生火活下來。」捷隆說道。
「在山中要想活下來,其一得有弓箭,否則無法狩獵。其二得有衣裳,否則你裹著樹皮也會被凍死。」
楊玄回身:「仔細勘察周圍。」
獵戶讚道:「國公此言甚是。」
赫連燕說道:「國公本就是最好的獵人!」
當年在東宇山中,楊玄不但要狩獵,還得和南周獵戶互相伏擊。那等險境,不是這些人能理解的。
刺客隻帶著一把短刀,衣裳不算厚實,在城中沒問題,到了山中……活不過三日!
「長安需要刺客去炫耀,故而會有接應的人手在附近。這些人手不可能不知曉此刻進山的凶險。那麼……查!」隨行的騎兵在本地人的帶領下開始撒網。
本地獵戶在重賞下也進山去尋找刺客的蹤跡。
楊玄就在山腳下的小村中住下。
小村寧靜,在這個時節村裡沒啥事,每日就吃一頓飯。
早上村裡就楊玄住的地方冒炊煙,引得一群鳥兒嘰嘰喳喳的聚攏在屋頂上。
楊玄修煉完畢後,在屋外散步。
裡麵傳來了烤餅的香味,十餘孩子在遠處,含著手指頭,垂涎欲滴,卻不敢靠近。
孩子們的鞋子大多破舊,大拇指,甚至二拇指都露在外麵,襪子是沒有的。兩行鼻涕流淌下來,快到嘴唇時,就用力吸回去。
赫連燕覺得有些惡心。
楊玄卻倍感親切。
「我當年便是身處這等環境。」
「國公,早飯好了。」
一個虯龍衛出來惠告。
「弄些餅子來。」
楊玄令人弄了餅子來,衝著孩子們招手,「來!」
孩子們反而退後。
楊玄嗅嗅餅子,一臉滿足,「噴香。」,然後再招手,「做多了吃不完,來。」
一個女娃怯生生的走過來,楊玄緩緩伸手,摸摸她的頭頂,說道:「家裡爺娘呢?」女娃說道:「在家。」
「餓了吧?」
「餓!」女娃點頭。
楊玄把餅子遞過去,女娃接過,轉身就跑。
跑半路就舉著餅子喊道:「阿耶,阿娘,我找到吃的了!」
老賊說道:「得了吃的不是先顧著自己,而是家人。這孩子長大了要麼受苦,要麼就有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