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那邊糧草就位了。」
沈長河接到密諜來報,急匆匆的來尋林駿。
「看來,是要開始了。」
林駿在看著地圖,手指頭停留在寧興那裡,突然笑道:「老沈,若是我輕騎突襲寧興,你覺著如何?」
沈長河沒客氣,「寧興周邊會出兵絞殺,隨後寧興大軍出擊就算是林相願意做內應,別忘了,還有個大長公主在。」
「是啊!長陵,這個女人成了寧興局勢的變數。否則,叔父那邊就能罷了,說這些作甚!」
林駿起身,「出去走走。」
二人步出值房,一股說不出的氣息令林駿讚道:「春風醺醺,令人陶醉。」
「寧興決意先解決舍古人,倚仗的便是赫連督能守住倉州到演州一線。這一戰,將會決定天下大勢。楊玄勝,大遼的國運怕是要往深淵下墜,誰都拉不住。」
沈長河的聲音低沉,「楊玄敗,大遼將會再度翻身。隨後必然趁他病,要他命,傾力出擊,徹底解決北疆這個威脅。」
「楊玄勝,他隨後便會解決三州之地。」林駿負手而立,神色從容,「寧興勝,大軍壓境時,會先滅掉三州,也算是祭旗。此戰無論勝敗,我三州之地都將麵臨著絕境。」
「使君,林相那邊畢竟還是有些牽掛」
林駿搖頭,「他多年來與帝王抗衡,靠的是手段。這些年,他早已養成了殺伐果斷的性子。若是妻兒阻攔了他的道,他也能下狠手。別想著什麼父子情,對於他這等人而言,活著的目的,便是追求自己的道,情義是累贅。」
林雅的道,便是顛覆大遼江山!
「老夫在想當下的大勢,若是使君當初留在極北之地,留在鎮北城,鎮壓舍古人,那麼,大遼此刻便能從容聚集大軍南下,尋北疆決戰。可惜」
皇帝擔心林駿擊敗大遼多年的麻煩舍古人,讓林雅威望大增,故而把林駿調離鎮北城。
這需要林雅配合,而林雅也毫不猶豫的點了頭,順勢從皇帝那裡換來了好處。
兩邊默契聯手,把一個苒苒升起的將星給趕到了潭州去。
若是林駿還在鎮北城,那麼舍古人依舊隻能躲在山林中,不敢冒頭。
「許多時候,一個在政治上看著正確的決定,卻會在某些方麵錯的一塌糊塗。歸根結柢,還是私心在作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都有自己的利益,為了自己道,他們把家國丟在一旁。」
林駿譏誚的道:「有時候我甚至希望楊玄能擊敗赫連督,如此,寧興震盪。他和赫連春可會後悔把我從鎮北城弄走的決定?哈哈哈哈!」
看著大笑的林駿,沈長河輕嘆一聲,「赫連督一個冬天都在準備防禦,這一戰,說不清啊!」
「楊玄善於攻伐,赫連督善於守禦,且他麾下九萬大軍,進退自如。」林駿說道:「三州軍隊,集結待命!」
「是!」沈長河應了,問道:「若是我軍斥候遭遇赫連督麾下的斥候」
「他們不動手,那就看著。」林駿冷冷的道:「他們若是動手,別客氣!」
「是!」
林駿看著春光,「這個世間,什麼父子情,最終在利益之前撞的粉碎。李泌能殺太子,赫連峰逼迫太子過甚,以至於子孫全滅。老沈。」
「在!」沈長河覺得自家東主有些孤寂。
「我活著,不為什麼家國社稷,我就想杵在三州之地,讓他看看,離了他,我依舊能尋到安身立命之地!我,便是要令他悔不當初!」
「北疆那邊在蠢蠢欲動。」副將林南站在城頭,看著一隊斥候出發。
倉州此刻變成了一個大軍營,當得知北疆軍在準備糧草時,赫連督令斥候密集出擊,不
間斷打探北疆軍動向。
這是一種謹慎。
「有人在寧興彈劾老夫,說老夫困守倉州,膽小如鼠。」一個冬天下來,赫連督看著白了些,神色輕鬆,「可那是楊玄。這個冬天老夫琢磨了他過往所有的戰例,發現此人最擅長的還是突襲。以少擊多,或是大軍廝殺時,用偏師從側翼,乃至於從對手的背部發動突襲,一擊製勝。」
「當世用奇兵用的最為出色的,大概就是他了。」這一點,楊玄的手下敗將林南也不能否認。
「老夫麾下九萬大軍,陛下的吩咐是固守倉州、演州一線,阻攔北疆軍北上便是功勞。那些人不知所以然,紙上談兵,隻會誤國。」
「大將軍,那些人中,怕是有不少您的對頭吧!」林南問道。
赫連督點頭,「老夫從軍多年,人人都說軍中豪爽,豪爽個屁。大遼立國多年,軍中充斥著各方勢力,盤根錯節。老夫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哪裡見得老夫獨領九萬大軍?」
「他們這是希望大將軍敗北啊!」林南罵道:「一群蠢貨,難道不知曉倉州、演州丟失的後果嗎?」
赫連督淡淡的道:「你弄錯了一點。在那些人的眼中,大遼興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能否攫取到最大的利益。」
「大遼雄霸天下多年,下官卻感受到了一絲頹然之氣,哎!」林南悵然道。
當初的大遼,雄兵數十萬,帝王一聲令下,天下震怖。哪怕是大唐,當年也曾被大遼鐵騎兵臨距離長安不遠的地方。
那些威風好似昨日,卻又好似遙不可及,再也無法找回來。
赫連督笑道:「你以為大唐能好到哪去?南周那邊更是如此。這個天下啊!老夫看要亂了。」
「大遼不能亂!」林南說道:「大遼多年來積蓄了許多矛盾,一旦大亂,再難挽回。」
「主要是」赫連督猶豫了一下。「陛下不是先帝血脈,以至於天下人輕視。威望不足的結果便是林雅漁翁得利。幸而大長公主出頭這才穩住了局勢。老林,有件事你不知曉」
「您說。」
「就在去年,寧興城中曾有千餘甲士準備接近宮城。」
林南眸子一縮,「林雅!」
赫連督點頭,「正是他。可誰曾想,有人給大長公主報信,大長公主帶著人馬出現在了宮城之前,那些甲士悄然遁去。」
「好險!」林南後怕不已,「去年陛下有陣子不大好,林雅若是得手,此刻大遼怕是改名了。」
「故而大長公主掌控軍隊,收攏先帝的那些心腹,陛下哪怕心中動了殺機,卻一直沒動手,便是因為這個。
赫連督默然片刻突然幽幽的道:「寧興的消息,陛下最近身子不大妥當!」
林南想到皇帝那癡肥的身軀,不禁苦笑,「大遼橫行數百年,到了這個時候,竟然事事不順。」
「是啊!」赫連督拍著城頭說道:「故而陛下下定決心,先解決舍古人,隨後傾力南下,解決北疆。如此」
他看著林南,「你可明白咱們肩頭的重擔?」
林南點頭,「明白。大將軍放心,咱們九萬大軍,固守倉州演州一線,固若金湯!楊狗不來則以,來了,便令他飲恨。」
赫連督點頭,「老夫有這個信心,但需要上下一心。」
林南拱手,「如此,下官便去軍中巡閱一番,激勵士氣。」
「去吧!」赫連督點頭,看著林南順著台階走下城頭,回身,眸色深沉。
「陛下這般舉措,便是想為太子掃清外部威脅,從容清理內部諸多勢力可陛下的身體,究竟如何了?」
「愚蠢!」
寧興皇宮中,春風吹拂,可殿內卻傳來了
皇帝憤怒的聲音。
皇帝坐在那裡,手握一份奏疏,憤怒的道:「朕說過,對舍古人一戰,務必要迅疾,否則一旦戰局拖長了,北疆楊玄必然會覺著有機可乘。北疆一旦大軍傾力出擊赫連督那邊可能抵禦?一群蠢貨。」
太子坐在側麵,弱弱的道:「父親息怒。」
皇帝喘息著,麵色蒼白,捂額,忍著頭痛笑道:「臣子不省心,朕偶爾也會動怒。你不可學朕。」
「是!」太子起身受教。
「可餓了?」皇帝笑著問道。
「沒餓!」太子很是乖巧,「父親餓了嗎?若是餓了,孩兒便陪父親用些。」
「沒餓!」
皇帝身邊的內侍許復笑道:「殿下純孝。」
皇帝欣慰的道:「太子這般性子好是好,可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