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穎剛回來就要出發了。
「此去長安,以查清當年之事為首要。其次,便是坐鎮長安,打探消息,及時回報。」
楊玄把他送到了城外,曹穎拱手,「國公放心。」
「一路小心!」
楊玄揮手。
曹穎遠去。
怡娘嘆息,「他也老了。」
楊玄回身,「您還沒老。」
「哪有不老之人!」怡娘嘴裡說著,可卻情不自禁的摸摸臉頰。
進城後,就看到城門那裡圍攏了一群人。
有人在中間說道:「節度使府令,但凡有誌於報效大唐的勇士皆可去各地官府報名,一經選中,便是我北疆軍一員。」
楊玄止步看著,看著那些百姓雀躍,不禁笑了。
「另外還有規矩,但凡家中獨子,或是娶妻尚未生子的,不得收錄!」
人群中傳來了幾聲嘆息。
「我便是獨子,可卻也想報效國公,為何不能報名?」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怡娘輕聲道:「好似那個包冬?」
楊玄點頭。
「蠢貨,你乃獨子,若是你去了,耶娘咋辦?」有人嗬斥。
扮作是百姓的包冬說道:「可我若是能在軍中立功呢?」
「若是戰死呢?」那人繼續嗬斥。
「國公連戰連捷,何曾敗北過?跟著國公出征,必然不死!」
先前那些憧憬,但卻有些懼意的年輕人,此刻眼中多了異彩。
有人說道:「可也有戰歿的呢!」
包冬說道:「戰歿的能進忠烈祠,享受我北疆軍民祭拜,每日還有玄學的有道之士做法事人去了要吃香火,忠烈祠中香火不斷,不會餓著咱們!」
「這話,在理!」
包冬一番鼓動,再次出現時,變成了一個商人,在西門那裡搖頭晃腦的道:「我在北疆之外行商,好些人說可惜國公不招募北疆之外的勇士,否則定然來投。哎!多好的機會啊!」
再晚些,他出現在了菜市場。
和一群婦人嘀咕。
「能封妻蔭子呢!」
「那個要朝中封吧?」婦人們覺得不對。
包冬笑道:「朝中,那不是個笑話嗎?」
「也是啊!」
「那個爬灰的他封誰,誰丟人!」
在別的地方,皇帝爬灰的事兒還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議論,但在北疆沒問題。
包冬甚至還帶著麾下引導北疆輿論,大勢討論皇帝的醜事。
這裡熱火朝天,可暗中,卻有人惶然不安。
「楊狗這是要擴軍了。」
「說是要擴軍三萬。」
「好傢夥,三萬大軍,能攻伐一方了。」
一個中年男子冷冷的道:「如今三州已下,北遼如風中之燭,他卻要擴軍,這是想做什麼?」
「謀反!」
王尊坐在幽暗處,目光陰冷的看著張軒,「國丈令咱們在桃縣盯著,最要緊的便是盯著一件事,楊狗是否會出兵南下!」
張軒坐下,「林雅父子謀反事敗,節度使府消息傳出來時,據聞,幾個大將都喜笑顏開。」
「那林駿用兵連楊玄都頗為忌憚,可惜卻死於內耗。如此,北遼如何能敵楊玄?」王尊突然嗤笑道:「如今北遼執政的乃是楊玄的女人,長陵大長公主。後續該如何很是有趣。」
「三萬大軍啊!」張軒清瘦的臉上多了冷意,「北遼被他打斷了脊梁骨,縮在寧興苟延殘喘,他卻在擴軍。那些豪強私下都在說楊狗這是要謀反。」
「楊玄沒動他們,倒是有趣。」王尊眯著眼,摩挲著案幾。
「劉擎等人想動,但楊玄放話,無需管。」張軒說道:「三萬大軍留
守北疆,王公,十二萬銳傾巢南下,天下,就要大亂了。」
「北地的那些軍隊擋不住。」王尊搖頭,「隨後便是關中。關中有險隘,乃帝王之基,想攻破卻難。」
「難道就坐視他把天下清理一遍,隨後圍困關中?」張軒冷笑。
「自然不能!」王尊說道:「咱們既然得了國丈的重託,豈能坐視?」
張軒身體前驅,「可有法子?」
王尊摩挲著案幾的邊緣,說道:「百姓最怕什麼?」
「刑罰!」
「非也!」
陳州,章羽縣。
長湖村在章羽縣的西北部,因一條叫做長湖的湖泊得名。
村子邊上有湖泊,澆灌方便,故而長湖村的日子還行。
數百戶人家在長湖東側聚居,彭家在村子的西南。
「阿耶,我明日就去縣裡報名。」
彭家有三個兒子,老大結婚生子了,老三還小最適合從軍的便是彭二郎。
彭二郎十七歲,正是力旺盛的時候,種地也不能耗完他的力氣,沒事兒就和村裡的幾個夥伴弄些事兒,惹得村裡人怨聲載道,令家中頗為頭痛。
這不,一說從軍,他的父親彭西馬上就答應了。
按照節度使府的規定,彭二郎要想從軍,必須得有彭西的同意,村正要背。
也就是說,悄然從軍是不存在的。
彭西點頭,村正自然不會做惡人,這事兒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彭家當日殺了一隻雞,老大去長湖中弄了兩條大魚,做了一鍋魚湯,雖然沒什麼作料,但勝在原滋原味的鮮美。
一旦報名成功,隨即就會集中,等候一起送去桃縣。
所以,今夜兩隻雞腿都是彭二郎的,小侄兒都懂事的說道:「二叔要去立功了,雞腿你吃。」
彭二郎吃了雞腿,拍著胸脯說道:「回頭立功了,我便買大宅子,一家子都搬去城中住。」
彭西吃了一張餅就失去了胃口,他知曉,兒子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至於買大宅子,這等念頭父母沒有,就一條
「二郎,記住了,保命要緊。」
父母不會給自己的孩子說什麼拚死廝殺,他們隻盼著孩子能平安歸來。
彭西滿口答應。
村正也來了,拍著彭二郎的肩膀說道:「咱們村裡就去你一個,好生為咱們掙個臉。」
「村正放心!」
沒經歷過戰爭的年輕人,總是喜歡把廝殺想像的格外的浪漫和輕鬆,覺著莽就對了。
吃完飯,彭二郎早早睡了,可彭西卻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妻子也睡不著,二人乾脆坐起來,一邊用蒲扇扇風一邊說著老二。
「哎!老夫有些後悔了。」孩子還沒出家門,彭西就後悔了。
妻子也是,「我就說不去不去,種地不好嗎?你偏生說讓老大繼承家業,讓老二出去闖一闖。」
「哎!」
彭西捂頭,「回頭尋個廟燒幾炷香吧!」
「趙仙姑管用!」妻子說道:「上次林家求了一次,回來沒多久就有孕了。」
「那是求子!」
「神靈無所不能!」
二人吵了起來,說是吵,不過是發泄對次子的擔憂罷了。
鬨騰了半宿,天麻麻黑時起來,彭西去叫彭二郎,「二郎,起來了,趕早吃了早飯去縣裡。」
村正說可以借馬,但彭西不想欠人情,就說走路去。
人情好欠,但難還。哪怕是還了,下次見麵總是覺著有些不得勁。
這是彭西的想法,他叩門,「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