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寧興城中的北遼人等著秦國公大人的捷報時,消息傳來。
「國公撤軍了,距離寧興三十裡。」
呃!
熱烈的氣氛頓時消散無蹤。
「撤了!」
流水席撤掉了。
就成國公府還在堅持著。
老夫人張氏的臉上依舊洋溢著從容自信的微笑,但晚上摸珠子的時間又延長了些。
莫非是不敵?
疑問中,寧興人的心頭重新懸起了一柄叫做『舍古人』的長刀。
人人自危。
大部分人會在絕望中選擇求神拜佛,祈求神靈讓自己脫離困境。
城中的方外之地,香火因此多了不少。那些方外人也不知是該祈禱秦國公大勝還是大敗。
就在這一日,小皇帝的陵寢修好了。
所謂的陵寢,是小皇帝登基之後就開始修建的。按照大遼的尿性,越是國勢衰微的時候,就越需要彰顯自己的強大。
於是陵寢修建的頗為豪華。但楊玄一句從簡,就變了。
陵寢的規模縮小了數十倍,數千民夫日夜苦乾,今日完工。
寧興有人去大營請示秦國公。
「修好了?」
「是!」
來請示的是降官。
他低眉順眼的道:「如今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國公吩咐,才好下葬。」
楊玄說道:「有誰不舍嗎?」
呃!
自然是有的……降官抬頭,「沒有……有一些。」
難道國公想收拾那些不安分的?
降官在揣摩著上位者的心意。
秦國公淡淡的道:「聽聞不少遺老遺少標榜自家對大遼的忠心,你去告知那些人,我這人好說話,既然忠心耿耿,那便跟著一起去吧!」
降官猶豫了一下,從袖口裡摸出了一本冊子,「這些人都在上麵。」
楊玄起身過來,輕輕拍拍降官的肩膀,降官的身體頓時輕了幾斤,佝僂著腰,諂笑道:「下官願為國公出手抓捕那些賊子!」
「你的忠心,我知曉了。」楊玄微笑道:「錦衣衛會教他們如何做人。」
帳外,捷隆笑了一聲,「國公,此人原先就對國公有些怨言。」
老夫竟然被盯住了……降官跪下,抱著楊玄的大腿嚎哭,「下官有罪,下官隻是想打入賊子們的內部,為國公查找消息啊!」
楊玄說道:「下不為例!」
老夫逃過一劫……
降官回到寧興城,縮在自己的被窩裡顫慄了一宿。
天可憐見,這個時節穿單衣都沒問題啊!
第二日,降官把楊玄的那番話放出去。
頓時,城中那些所謂要為小皇帝效忠的傢夥都消失了。
有人生病,有人說要鑽研學問,有人說道不同,老夫在家耕讀為生。
隨後,這些人都被錦衣衛的人記下了名字。
他們的家族將會第一批被遷徙去北疆,去最艱苦的地方,為大遼繼續效忠。
五日後,大營左翼再度出現了那五千騎。
那是一個清晨,薄霧縈繞在大地上,正在哨探的一隊北疆軍斥候警惕的看著左右。
前方的薄霧突然被撞開,一騎衝了出來。
馬背上的騎兵頂盔帶甲,手中的長槍輕鬆刺入了一個斥候的小腹,隨後仰天長嘯。
無數騎兵從薄霧中衝了出來。
「撤!」
斥候們毫不猶豫的轉身就逃。
「散開!」
帶隊的旅帥喊道。
數十斥候以兩人為單位散開,四散奔逃。
最終回去的隻有三人。
而且都是死裡逃生,渾身傷痕。
「敵軍五千餘騎突然出現,距離大營十餘裡。」
「是林字旗。」
最後一個斥候歸來,右臂斷了,依舊昂首站在大帳內,稟告了這個重要發現。
「林殊。」赫連榮說道:「那是北遼降將,頗為了得,沒想到卻降了阿息保。」
「又是一個姓林的。」楊玄開個玩笑,「莫非北遼姓林的都厲害?」
赫連榮和赫連燕一起點頭,認真的道:「是!」
王老二進來,「國公,左翼敵軍頗為狡黠,我帶著人出擊他便跑,等我回來了他便跟著,連續滅了咱們三支斥候。」
楊玄看了看眾將,「這隻是襲擾。索雲!」
敢死營主將索雲一瘸一拐的出來,「在!」
「你帶著麾下去,隔開這股人馬。」
「領命!」
楊玄在考慮著大戰的布局。
「江存中。」
「在!」
「你帶著五千騎出發……」
……
索雲帶著三千人馬出發了。
他的任務是警戒,並阻隔林殊麾下靠近大營,保護接應己方斥候。
第一日,並無發現。
第二日,索雲帶著麾下前出。
「那邊五千騎,咱們三千,怕了他?」麾下將領頗為不屑的道。
大夥兒都是降人,咱們更早投靠了北疆,你林殊不過是半路出家的,而且投靠的是野蠻的舍古人。
誰比誰高貴?
當然是我們高貴。
越是底層,越是喜歡互相拆台,互相貶低。
而且,舍古軍大多是北遼降人,大夥兒都一樣,誰怕誰?
索雲也有些飄了,帶著麾下遠走越遠。
「我們該回去了。」第五日的時候,一個謹慎的將領覺得離大營太遠了不好。
索雲說道,「明日吧!明日就回去。」
他覺得這是一次武力巡遊。
是夜,數千舍古騎兵悄然出現在了營地之外,點起了火箭。
「敵襲!」
剛發出警告的崗哨就被摸到附近的舍古獵人射殺……在森林中,他們是最好的獵手。在這裡,也不例外。
一支支火箭落在帳篷上,一頂頂帳篷燃燒起來,就像是一堆堆篝火。
「出擊!」
五十餘歲的北遼降將林殊冷靜的指著前方。
舍古軍分為數十股,殺進了敢死營的營地中。
熊熊火光中,那些敢死營的將士尖叫著在奔跑。隨後被那些舍古騎兵追殺,輕鬆的用長槍捅殺,或是被砍殺。
主將的帳篷在最中間,故而索雲逃過一劫,他衣衫不整的衝出帳篷,看到那些舍古騎兵在追殺自己的麾下,不禁痛苦的喊道:「集結!」
「驅散他們!」
老將林殊冷靜的道。
他的身後還有一千騎。
索雲剛聚集數百人,就被敵軍衝散了,他惶然喊道:「都向這裡集結!」
可舉目看去,他的麾下正在潰逃。
敵軍非常靈活的在營地中穿插,但凡看到成群的對手,馬上就招呼同袍來驅散他們,或是圍殲,或是追殺。
在這樣的態勢之下,沒有人敢於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