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泰此刻一出……論治理,他把北疆治理的井井有條,陳州被譽為塞外江南,北疆民生更是令人艷羨。
論武功,子泰一掃北遼,大唐數百年絞儘腦汁都無可奈何的死對頭,竟然被他滅了。這份武功,羞煞了那條老狗。在天下人的眼中,子泰才是英主啊!」
「百姓會期冀著英主來改變自己的困境。」曹穎說道。
百姓關切的是衣食住行,關切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至於什麼貴人的八卦,茶餘飯後扯個澹就是了。
你要說哥是正統,可你所謂的正統,不及百姓碗裡多一片肥肥的肉。
人啊!
最怕的便是高估自己,否則站得越高,跌的越痛。
周勤明白這個道理,但沒想到的是,楊玄這般年輕,竟然也如他這等老人般的看透了人心。
於是楊玄隱忍,一直在北疆埋頭苦乾。
北疆從一個苦寒之地,漸漸變得富庶。北地那些人原先看不起北疆,可當他們變成流民時,竟然無處容身。最後還是他們看不起的北疆敞開懷抱接納了他們。
到了北疆後,他們才發現,原來自己看不起的北疆,早已今非昔比。
北地的流民越來越多,隨著北疆口碑的變化,紛紛流入。
漸漸的,楊國公善於治理的好名聲就不脛而走。
武功卓絕,治理了得……
「再看看如今的天下,流民越來越多,百姓的日子越發艱難。朝中還準備擴軍二十萬,那要多少錢糧?那些錢糧從何處來?」
周遵譏誚的道:「世家門閥自然不肯出力,於是隻能去剝百姓的皮。」
肉食者啊!
他們寧可把錢財帶到地底下去,也不肯拔一毛而利天下。直至天下板蕩,當亂軍衝入家中時,一切都成了泡影。
那時候,錢財隻是惹來殺身之禍的禍害!
曹穎心中冷笑,「國公的意思,周氏這邊可有打算?若是去北疆,此刻長安之外有一隊人馬在等候,可護送周氏走小徑北上。」
周勤看看兒子,乾咳一聲。
曹穎起身,「老夫去更衣。」
仆從進來,帶著他出去。
等他走後,周遵搖頭苦笑,「阿耶,我依舊無法相信此事,可卻又不得不信。」
「老夫想了子泰前些年的舉措,當時看來太過執拗,甚至是愚蠢。此刻看來,皆有深意。」周勤說道:「若是假冒,一個元州鄉下小子哪來的本事,能令曹穎等人依從?
那些大漢何等的修為,道左相遇,竟然納頭就拜。
再有,當初老夫一直迷惑不解,子泰乃是獵戶出身,可那些見識卻令人震驚。
你看看他到了北疆之後,一番手段從容不迫。就算是有先生,元州那等地方的先生能教授出這等文武雙全的大才來?」
周勤斬釘截鐵的道:「再出色的先生也教不出這等弟子。」
周遵點頭:「唯有天授!」
當初無人在意的鄉野小子,一朝迸發光彩,以往那些被人詬病的地方,頃刻間光芒萬丈。
「阿耶,一旦子泰袒露身份,李泌定然會把我家視為死敵……」周遵說道。
「你覺著他敢動手?」周勤笑道:「當初陳國末年時,皇室的親戚謀反,家人依舊在朝中做官。你以為帝王不想動手?隻是不能,不敢罷了。」
「阿耶的意思,咱們留下?」周遵思忖著,「楊鬆成是個隱患。」
楊鬆成和楊玄是死敵,他知曉一旦楊玄成功,潁川楊氏千年來的好日子大概就到頭了。
「一旦子泰扯起大旗,楊鬆成反而不會動手。除非是大勢已定。」周勤突然嘆息,「大郎,子泰一旦成功,便要稱帝。作為嶽家,周氏當如何?」
「若此刻遁走,事成的那一日,天下人都會說我周氏趨吉避凶,隻知曉拿好處。」周遵說道:「且若是遁走,阿寧也沒臉。」
「沒臉與否老夫倒是無所謂。」周勤眯著眼,「周氏傳承多年,一直不溫不火。這是一次機會。若是能一躍而上,老夫百年後也好去見祖宗。
學楊鬆成那等不成,靠著身後的勢力聯姻皇帝,逼迫帝王,看似得意洋洋,可卻是如履薄冰,一旦走錯一步,便萬劫不復。周氏,不能走這條路。」
「那麼……」周勤看著兒子,「周氏,不能坐享其成!」
他看著周遵,微笑道:「你覺著如何,周國丈!」
……
鏡台。
趙三福從宮中回來後,就進了值房,吩咐無大事別打擾自己。
他就坐在值房裡,看著虛空,腦海中想著的是大局。
「叩叩叩!」
有人敲門,趙三福不悅,「何事?」
「有人請禦史去喝酒。」
鄭遠東!
趙三福晚些去了那家酒肆。
鄭遠東站在後院,負手看著牆頭的積雪。
「北疆局勢大變,老夫判斷楊玄會與長安兵戈相見。如此,大王那邊的事也該準備了。」鄭遠東回身看著趙三福。
趙三福嘆息,「你覺著長安和北疆誰能最後取勝?」
「長安!」鄭遠東說道:「長安有大義名分在,且南疆軍不弱,長安準備擴軍,兩者相加,老夫不看好北疆。」
「可我卻有些躊躇。」趙三福說道:「我對楊玄了解頗多,此人本性純良,甚至有些迂腐,他把自己的迂腐叫做中二。這等人不變則罷,一旦性子變了,必然會犀利無比。
他若是覺著自己不敵長安,必然會放著北遼作為緩衝。必要時,他敞開北疆大門,讓北遼進來……」
「禍水東引,把水攪渾?」鄭遠東說道。
「對。」趙三福覺得所有人都看低了楊玄的自信,「他既然敢在這個時候滅掉北遼,乃至於滅掉舍古部,便是信心十足。」
「那麼,可否說服此人?」鄭遠東說完搖頭,「不可能。手握利刃,殺心自起。他坐擁北地,麾下虎賁十餘萬,若是能自立,豈會願意被人統禦?如此,可否許諾讓他割據北地,換取他對大王的支持。」
「會臭名遠揚的。」趙三福苦笑,「老鄭,你這般孜孜不倦,是想保護什麼?」
「大唐!」鄭遠東說道。
……
趙三福急匆匆回到鏡台,有宮中人在等候。
「趙禦史,宮中交代,令你盯著北疆會館,時機一至便動手,最好抓活的,陛下要口供。」
內侍走了,趙三福有些風中淩亂。
「合著子泰還沒動手,你倒是迫不及待了。」
他叫來人問話,「北疆會館那些人可在?」
「如今都在裡麵。」
「好,盯著!」
趙三福不準備立即動手。
沒多久,鏡台在北疆會館那條巷子裡蹲守的人回報。
「有人插手了此事,說務必要活擒北疆會館的那四個人。」
「誰?」
「為首的是……宮中人,很是遮奢跋扈。」
皇帝在梨園中享樂多年,今日終於露出了崢嶸。
</p>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