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顆人頭落地,那些百姓的眼中多了感激之色。
「多謝國公。」
賀尊看著那些倖存者的神色,不像是假的。
魏明在他的身後輕笑道:「當初國公在軍中,麾下桀驁,不服他這個異族人,他便尋了個由頭,讓那些不服自己的人陷入叛軍的包圍中,死傷大半。事後國公令人杖責自己……那些僥倖活下來的將士,從此對他死心塌地。」
這是梟雄手段。
賀尊微微蹙眉,他更希望的是,石忠唐能把自己的心態換成王者。
不是說仁者無敵,而是,手段要堂堂正正。
他走過去,輕聲道:「國公,此後還是約束軍紀為好。」
石忠唐不以為意的道:「放心。」
賀尊心道:你看看歷史,但凡成功的王朝,在打江山階段,從未發生過這等事兒。
「青史斑斑啊!」
賀尊勸道。
石忠唐眸中多了些陰鬱,「好。」
賀尊心中歡喜,「國公從諫如流,假以時日,定然能再開盛世。」
「國公何在?」
一隊騎兵焦急的在尋找石忠唐。
「叫來。」石忠唐說道。
一個騎兵被帶來。
「國公,長安傳來消息,大乾十四年年底,楊玄自稱孝敬皇帝幼子,在北疆舉旗,號討逆。」
石忠唐:「……」
賀尊:「……」
良久,賀尊不敢置信的道:「孝敬皇帝的幼子?」
石忠唐雙目炯炯,「年紀可對上了?」
「當初那個孩子是在孝敬皇帝被鴆殺之前送走的,到了現在……」
賀尊抬頭,眼中有駭然之色,「正是他!」
「北疆一統北地,聲勢大振,按理,他該謀反,哪怕是以清君側的名頭都好。可楊玄卻一直不動。剛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忌憚長安有大義名分在,不敢起兵。此刻看來,他是在冷眼看著天下動亂。」
「他當初不肯留在長安安享榮華富貴,可見所謀甚大。」賀尊說道:「此人是國公的勁敵啊!」
「孝敬皇帝的幼子起兵討逆,大義名分瞬間就變了,天下人會如何看李泌?這有利於咱們攻打關中。」
石忠唐卻看到了機會。
這便是看事物角度不同導致的結果。
故而一個是梟雄,一個是謀士。
賀尊對魏明說道:「國公果然是目光卓絕啊!」
石忠唐在邊上緩緩而行,魏明的眼中多了熱切之色,「這才是老夫甘願輔左的主公!」
大軍略做休整,再度出發。
石忠唐看著北方,幽幽的道:「那是個勁敵。」
賀尊說道:「北疆軍是頗為強大。」
「起兵以來,我麾下大軍勢如破竹,並無對手。我,覺著寂寞了。」
石忠唐眼中多了熾熱之意,「這個天下不夠熱鬨,少了對手,如此,就算是我高居九重天,隻會高處不勝寒。李玄嗎?來的正好!」
他策馬疾馳,叛軍紛紛歡呼。
「萬勝!」
「萬勝!」
石忠唐舉起手回應,引發了更熱烈的歡呼。
看著他的英姿,賀尊讚道:「國公雄姿英發,李玄可能及?」
……
越州。
石忠唐的使者來了。
「告知肖使君,黃州頑抗,血流成河。潛州不降,皆成齏粉。越州如何,皆在肖使君一念之間。」
話,傳到了越州刺史肖卞那裡。
「石忠唐的麾下多是異族,眼中並無家國,隻有殺戮和搶掠。他們屠了黃州。破潛州後,主將也控製不住,屠了潛州。使君,我越州……」
大堂上,官員們七嘴八舌的說著。
肖卞仔細看去,大多都露出了怯意。
一個官員說道:「乾州張使君殉國,可為我輩楷模。」
呃!
眾人有些尷尬,目光閃爍。
肖卞在沉吟。
他有大好前程,嶽丈說,隻需再熬半年,便能把他弄回長安。
可叛軍就在不遠處,半年,半月都等不得了。
若是逃,回去少不得被流放,生不如死。
若是堅守,看叛軍連破四州的犀利,可見凶悍。
越州,擋不住啊!
歸降呢?
按照當下的局勢來看,各處的府兵是徹底糜爛了,否則叛軍的進展怎會如此快?
若是……大唐沒了呢?
肖卞的心,猛的蹦跳了幾下。
他看著麾下官員們,緩緩說道:「聽聽逆賊的使者說些什麼,駁斥就是了。」
那個官員失望的道:「當處死使者!」
「你這話說的,兩軍交戰,不殺來使。」
肖卞擺擺手。
有人去了。
晚些,使者微笑進城。
他神色從容的看著前方,當到了州廨外時,使者澹澹的道:「無人相迎嗎?」
叛軍起兵以來,無往而不利,使者的態度也跟著倨傲了起來。
陪同的官員剛想開口,側麵人影閃動。
接著刀光閃過。
噗!
漫天血色,噴的官員滿臉都是。
使者的人頭不見了,無頭的身軀搖晃了幾下,重重倒在他的身前。
「有刺客!」
一個大漢被圍住了。
他從容棄刀,「老夫楊進,從黃州來。」
使者被殺了。
肖卞麵色鐵青,當刺客進來時,他喝道「殺了。」
楊略沉聲道:「老夫自黃州來,若無老夫,黃州城半日當破。」
「你便是那個楊進?」
黃州堅守了不少時日,當時肖卞還說很是了得,後來叛軍懸賞捉拿一個叫做楊進的大漢,消息這才傳出來。
「便是你指揮的黃州之戰?」肖卞問道。
「正是老夫。」
楊進下巴點點胸口,「老夫帶著金使君的書信。」
有人摸出書信,遞給肖卞。
信中,黃州刺史極力稱讚楊進的武勇和指揮能力,說有大將之才。
使者被他弄死了。
再想歸降,晚了。
他是故意的……肖卞目光複雜的看著楊略,知曉自己再無退路,他起身微笑:「老夫正想尋個大將來守禦,壯士來的正好啊!」
楊略殺使者,隻是為了拖延叛軍的步伐,給李玄爭取時間。
肖卞下定決心抵抗,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當即行禮,「敢不效命?」
一個小吏進來,說道:「使君,長安傳來消息。」
難道是嶽丈發力,要把老夫弄回去?
好啊!
「說!」肖卞神采飛揚。
「大乾十四年十二月,楊逆在北疆自稱孝敬皇帝幼子,號秦王,聲稱討逆。」
肖卞:「……」
眾人:「……」
楊略緩緩回身。
虎目含淚。
老夫,終於等到了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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