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接過長弓,猶豫了一下,依舊給了侍衛。
殺子他沒有半點猶豫,可弒父,他卻擔心報應。
侍衛緩緩走向太上皇。
噗通!
韓石頭跪下,:「陛下,萬萬不可啊!」
皇帝冷笑看著他,「怎地,你要為這條老狗求情?」
韓石頭低頭,「當下局勢紛亂,若是傳出太上皇駕崩的消息,天下震動,引發大勢變化。且奴婢擔心有小人會趁機敗壞陛下的名聲……」
其實,天下人都知曉皇帝幽禁了祖母和生父,宮中人更是門清,隻是無人敢說罷了。
石頭說的不錯,若是此刻老狗駕崩,天下人會猜測是否朕所為。再有,石忠唐謀反,那個孽種起兵討逆,此刻傳出老狗駕崩的消息,天下人會覺著這是帝王日暮西山之勢……
「起來!」皇帝親手扶起韓石頭,「舉目天下,對朕最為忠心者,便是石頭。」
皇帝一高興,當即賞賜了韓石頭幾個美人兒,外加五十萬錢。
韓石頭謝恩告退。
晚些,孫老二故作稟告事兒來尋韓石頭,讚道:「幸虧你,否則那老狗就死了。」
「咱這些年精心養著這對父子,看著兩條老狗膘肥體壯,咱心中倍感欣慰吶!」
韓石頭輕聲道:「他們的生死,老天也做不得主。」
「唯有殿下!」孫老二眼中多了恨意。
「這一對肥豕,該出欄了!」
……
「殿下,邢州防禦森嚴。」
接到稟告的李玄有些詫異,在他看來,姚俊此等人意誌堅定,一但決定了方向就不會輕易更改。
這是為何?
「準備攻城。」
既然和平不成,那便給他們刀槍。
……
方博和姚俊被關在一起。
牢裡還有幾個方博的心腹,此刻都默然。
「你這人最是迂腐,怎地突然開竅了?」方博好奇的問好友。
方博撓撓頭,「原先老夫就如同是昏了頭似的,滿腦子都想著忠心忠心。那一日見到殿下,老夫本以為會被嗬斥,誰曾想一番話卻令老夫心中難受。」
「他說了什麼?」
「殿下說,所謂正朔,不是帝王,而是百姓!」
方博一怔,「什麼意思?」
「誰能得到百姓的擁護,誰便是正朔。」姚俊說道。
「那……豈不是泥腿子也能做帝王?」方博雖然比他開明,卻覺得這就是個笑話。
「那麼,人間要帝王何意?」姚俊開了竅之後,一通百通。
「統禦天下。」方博若有所思。
「統禦天下為何?」姚俊說道:「為了爬灰?為了不顧天下萬民而讓肉食者肆意兼併田地?」
「可……」方博捂額,腦袋裡幾種觀念在碰撞。
姚俊壓低聲音,「這個天下是萬民的。殿下說,君為舟,民為水。水可載舟,亦能覆舟。」
「君為舟,民為水。」方博的眸色猛地一亮,「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妙啊!」
姚俊笑道:「殿下平易近人,卻又不怒自威。一番話說的老夫冷汗布滿了脊背。你說說,若是殿下入主長安會如何?」
「能說出這番話的帝王,必然是明君。」方博一拍大腿。
「你要作甚?」姚俊被嚇了一跳。
方博拍拍手。
兩個獄卒悄然而來,其中一人行禮,「使君,鏡台的兩個樁子一個被叫走了,一個被兄弟們在水裡下了藥,如今睡的人事不省。」
「藥?」
姚俊以前是個好人,所以不懂這些。
獄卒嘿嘿一笑,「有時候牢裡會有些武力強橫之人,要弄出來斬首或是轉到別的地方去,就得下藥。吃了這等藥,腰不酸,腿不疼……一覺半個時辰,人稱半步倒。」
牢門打開,方博伸個懶腰,「兄弟們!」
這人怎地有些匪氣?
多年老友姚俊腹誹著。
「在!」
一個個心腹從牢中走出來。
「跟著老夫,奪回中州,迎殿下!」
……
周氏的使者來了。
他站在道旁,微笑看著中軍,行禮,「周坡,請見殿下。」
中軍停住,隨即有人把周坡帶了過去。
李玄在大旗下看著周坡,身邊的赫連燕低聲說道:「周勤多年前在家蟄伏,暗中做了不少事。當初偽帝和楊鬆成等人準備對付周氏時,周勤的突然反擊犀利異常,打了對手一個措手不及。主事者,便是周坡。」
「見過姑爺。」
周坡行禮。
隨後,再度行禮,「見過殿下。」
咱們先論親戚關係,這是有情之意。
「丈人遣你來何事?」李玄問道。
周坡微笑,從容微笑,「家中得知殿下起兵頗為歡喜。阿郎遣我來,以為道賀。」
道賀犯不著派周坡。
赫連榮微笑,「殿下,中州就在眼前,大軍等著攻城呢!」
「先出發。」
李玄點頭。
大軍到了中州城下。
中州是堅城,看著高大寬厚。
城頭上人影幢幢,兵器林立。
周坡當初被周勤委以重任,見過各等場麵,見狀說道:「這是雄城,怕是一時難下。」
「是嗎?」
李玄知曉周坡此來,便是看看他的討逆之戰如何。
興許,背後還不止周氏。
譬如說王氏什麼的,都在觀望。
石忠唐勢如破竹,偽帝破罐子破摔,竟然從南方抽調軍隊來阻攔北疆軍……
天下大勢會如何走?
便在一南一北。
此刻,雄城在前,北疆軍可能如叛軍般的勢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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